午后的阳光穿过实验高中行政楼宽大的玻璃窗,滤去了盛夏的暴烈,只留下一种干燥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暖意,均匀地涂抹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和深色的木质门板上。空气中浮动着细微的尘埃,在光柱里缓慢地沉浮。
张翠红走在前面,米色的薄风衣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臂弯里夹着厚厚一沓关于“深蓝杯”和夏语的材料,纸张边缘被手指捏得微微发皱。杨霄雨紧随其后,抱着文学社近期的活动简报和社干名单,步履比平日略显急促,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两人停在走廊尽头那扇挂着“副校长室——李明山”铭牌的门前。张翠红抬手,指节在深色的实木门板上叩击,发出沉稳笃实的三声轻响。
“请进。”门内传来李明山副校长温和却自带威严的声音。
推门而入,宽敞明亮的办公室映入眼帘。巨大的落地窗将午后温煦的光线毫无保留地吸纳进来,窗外几株高大的梧桐树,叶片已染上些许不易察觉的浅黄,在干燥的秋风里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李明山正从他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起身,脸上带着惯常的、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张主任,杨老师?快请进!”他热情地招呼着,绕过办公桌迎了上来,目光落在杨霄雨身上时,笑意加深了几分,“杨老师,听说你们文学社最近招新成果斐然?又吸纳了一批精兵强将?真是可喜可贺啊!辛苦你了。”
杨霄雨连忙欠身,脸上因这突如其来的表扬而飞起一丝红晕,连声道:“李校长过奖了,这都是学生自己积极,也是我们文学社该做的事,谈不上辛苦。”
“坐,坐。”李明山引着两人来到办公室一侧待客用的根雕茶台旁,动作娴熟地开始烫杯、温壶。紫砂壶嘴倾泻出清亮的水线,注入小巧的白瓷杯中,碧绿的茶汤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来,尝尝今年的新龙井。”他将两杯热茶轻轻推到张翠红和杨霄雨面前。
茶香氤氲,稍稍缓解了杨霄雨紧绷的神经。李明山自己也端起一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才抬眼看向二人,语气温和却开门见山:“难得两位一起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需要我协调吗?”
张翠红端起茶杯,指尖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暖意,目光与杨霄雨在空中短暂交汇,随即微微颔首示意。杨霄雨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将怀里的材料轻轻放在茶台上。
“李校长,是关于文学社近期的情况,以及新一届社委社干名单的初步确认,想跟您汇报一下。”杨霄雨的声音努力保持着平稳,条理清晰地开始介绍文学社近期的招新规模、新社员构成特点、以及几个重点项目的推进情况。她特意提到了拿到“深蓝杯”独家报道权的意义,以及文学社为此所做的初步准备。
李明山听得很专注,身体微微前倾,时不时插话询问细节:“新社员里文科班和理科班的比例如何?”“‘深蓝杯’报道团队的选拔标准定了吗?”“专题策划的深度和广度,你们预估能达到什么水平?”杨霄雨一一作答,将准备好的数据和思路清晰地阐述出来,态度恭敬而专业。张翠红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偶尔在关键处补充一两句,目光则敏锐地观察着李明山的反应。
汇报渐入尾声,办公室内气氛显得融洽而高效。李明山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扫过杨霄雨放在茶台上的那份打印清晰的社干名单。他的视线落在“社长:夏语”那一行时,微微顿住,随即像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语气轻松地开了个玩笑:
“哟,文学社也找了个‘夏语’?跟我们团委会新上任的那位副书记同名同姓?这名字倒是不多见,挺巧啊。”
这看似随意的玩笑,却像一根无形的针,瞬间刺破了方才维持的平静表象。
张翠红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杨霄雨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去,心猛地沉到谷底,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两人几乎是同时抬眼,目光在空气中仓促碰撞,都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眼中那份掩饰不住的紧张和一丝……难堪的苦笑。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弥漫开来。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声似乎都放大了。
张翠红放下茶杯,瓷器与木质茶台接触,发出一声极轻微的脆响。她迎向李明山带着探寻笑意的目光,声音平稳,却清晰地打破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李校长,这个文学社的夏语,和团委会的夏语……”她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不是同名同姓。”
李明山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他握着茶杯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目光在张翠红和杨霄雨脸上来回扫视,带着难以置信的审视。
“而是同一个人。”张翠红清晰地补完了后半句。
“同一个人?!”李明山的声音陡然拔高,尾音带着明显的惊愕和随之升腾的不悦。他眉头紧紧锁起,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方才的温和亲切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属于管理者的严肃和不容置疑的权威感。“胡闹!”他重重地将手中的茶杯顿在茶台上,杯中的茶水剧烈晃动,溅出几滴落在光滑的台面上,“这怎么行!学生精力有限,高一就身兼两个校级重要职务?精力怎么分配?冲突怎么处理?乱弹琴!文学社社长必须换人!立刻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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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校长!”杨霄雨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下意识地双手撑住茶台边缘,身体微微前倾,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那份急切和坚持通过指尖传递出去。茶台在她掌下发出细微的震动。“文学社的社长必须是夏语!不能换!”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
这强烈的反应显然出乎李明山的意料。他眉头皱得更紧,锐利的目光审视着眼前这位平日温婉的年轻老师,语气带着不解和一丝被顶撞的不快:“杨老师,此话怎讲?你也是老教师了,应该清楚规矩!这样安排明显不合理,对学生、对工作都不负责!你为什么如此坚持?”
杨霄雨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起伏着,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她松开撑着桌面的手,指尖却还在微微发抖。她强迫自己站直身体,目光直视着李明山,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认真:
“李校,我明白。实验高中确实从未有过团委副书记同时担任社团负责人的先例。规矩是用来遵守的,但更是用来在必要时被打破、被完善的,如果打破它能带来更大的价值!”她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我知道学校、知道您最担心的是什么。无非是学生的精力分配、学业保障,以及两个重要岗位工作冲突时的协调问题。这些担忧,我和张主任都反复思量过,也跟夏语本人深入谈过。”
她顿了顿,眼神更加坚定,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但李校,学校近年来一直在强调,要大力提升学生的综合素质,要真正重视和发展学生的课外兴趣与特长,要打造有活力、有深度的校园文化。这些口号,不能只停留在文件里、会议上!我们要做给学生看,要真正搭建起能让他们施展才华、锻炼能力的平台!如果团委的核心成员,愿意下沉到社团,愿意用他的能力和热情去引领一个社团走向新的高度,这难道不是最有力的‘以身作则’吗?这难道不是学校重视学生第二课堂发展最强有力的证明吗?学生看到了这样的信号,才会真正信服学校、信服老师,才会更有动力去参与、去创造!”
李明山显然被杨霄雨这番条理清晰、饱含激情又直指核心的陈述震住了。他紧锁的眉头并未松开,但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严厉,被一种深沉的思索所取代。他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茶台表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目光落在微微晃动的茶汤上,仿佛那里面藏着答案。
办公室里的空气再次凝固,只有窗外梧桐树叶持续不断的沙沙声,像无数屏息凝神的听众在窃窃私语。
就在这时,张翠红伸出手,稳稳地提起紫砂壶,动作从容地续上了李明山面前那杯几乎见底的茶。清澈滚烫的水流注入杯中,氤氲的热气袅袅升起,带来清新的茶香,也似乎稍稍冲淡了空气中紧绷的张力。
“李校长,”张翠红的声音响起,平和、沉稳,带着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力量感和令人信服的洞察力,像一块温润的玉石,轻轻熨帖了方才激烈的交锋痕迹,“霄雨老师的话,核心思想我是完全赞同的。”她放下茶壶,目光坦然地看着李明山,“学校现在大力倡导让学生走出教室,走进第二课堂,这方向绝对正确。但关键问题在于——社团吸引学生的点在哪里?学校有效管理社团的难点又在哪里?这背后的深层问题,值得我们深思。”
她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吹,语气不急不缓,却字字千钧:“以往的模式,社团名义上归学校管理,但实际上,它们在运作什么?在策划什么?真正的重心和方向在哪里?学校往往只能被动知晓,甚至等出了问题,造成了不可挽回的负面影响或损失,才被迫介入干预。那种时候,无论对学生个体,还是对学校声誉,伤害都已铸成,补救的代价太大。”她微微停顿,目光如炬,“可如今,夏语的情况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和契机——他以团委副书记的身份,凭借自身能力赢得了文学社社员的信任,竞选成为社长。这意味着什么?”
张翠红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这意味着,团委的触角,第一次真正地、深度地探入到了社团运作的核心脉搏之中!这意味着,学校可以拥有一个最直接、最高效的沟通渠道和信息窗口!社团的真实动态、学生的真实想法、活动潜在的风险和亮点,学校都能通过夏语这个双重身份的桥梁,更及时、更深入地掌握!这难道不是我们一直寻求的、从源头规避风险、引导社团健康发展的最佳解决方案吗?这难道不比事后亡羊补牢强上百倍?”
她的话语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问题的核心,将利弊清晰地摊开在李明山面前。那份老辣的政治智慧和对学生发展、学校管理深层次的关怀,让杨霄雨在一旁听得心潮澎湃,也彻底压下了李明山心中最后一丝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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