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中,艾拉丝依旧昏迷不醒,但她眼中那抹不祥的猩红,却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最终恢复成了原本的翠绿色,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呼吸微弱。
与此同时,“马库拉格之耀号”的机库内,一派繁忙景象。第二连和第八连的战士们陆续乘坐雷鹰炮艇返回战舰。他们身上带着硝烟的气息,动力甲上增添了不少新的划痕与灼烧印记,但士气高昂。
根据泰图斯副官和西比尔斯连长的汇报,他们成功与战斗修女及行星防御部队配合,拔除了太空死灵建立在莎迪行星表面的数个主要传送装置,并逐步清理了残余的死灵战士。虽然过程激烈,出现了伤亡,但最终成功遏制了死灵的入侵,稳固了铸造世界的防线。
随着最后一批战士和装备回收完毕,庞大的极限战士舰队开始调整阵型,准备驶离维斯帕斯托尔地区。下一个目的地已经确定——奥特拉玛东部边缘的一颗农业世界。根据那里传来的求援报告,该世界疑似出现了色孽腐化的痕迹,需要尽快前往调查与净化。
舰队引擎喷吐出耀眼的尾焰,缓缓驶入预定的跳跃点。随着导航员们集中精神,吟唱着古老的祷文,庞大的舰船猛地一震,悍然撕开了现实宇宙的帷幕,一头扎进了那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亚空间。
几乎在进入亚空间的瞬间,I-10-A舱室内,柯莱莎猛地蜷缩起了身体,如同遭受了极大的痛苦。她浑身不受控制地冒出冷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纤细的手指死死抓住卡尔的臂甲。
“外面……外面有东西……”她声音颤抖,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它们在看着我……好多……好奇……饥饿……它们想……想品尝我的灵魂……”作为灵族,她对亚空间,尤其是对以灵族灵魂为珍馐的色孽恶魔,有着天生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与敏感。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在战舰的盖勒立场之外,无数属于色孽的、贪婪而好奇的目光,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打量着这艘闯入它们领域的钢铁巨舰,迫不及待地想要撕开防护,大快朵颐。
刚刚结束值守回到舱室的卡尔,立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坚实的身躯为她隔绝那无形的恐惧。“别怕,柯莱莎,看着我,我在这里。”他低沉而稳定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同时,他那源自内心深处、曾化身恶魔王子斩断万变之痕的灵魂本质,无形中散发出一丝令色孽恶魔也感到忌惮的、属于奸奇领域的威严与诡秘。这微妙的气息,让那些贪婪的目光多少收敛了一些,不敢过于放肆。
在卡尔的安慰和自身气息的庇护下,柯莱莎的颤抖渐渐平复了一些,但脸色依旧苍白,紧紧依偎在他怀中,寻求着唯一的安全感。
同样对亚空间航行产生强烈反应的,还有战团长卡尔加。一进入这扭曲的维度,他就感觉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低语着诱惑、怀疑与混乱的讯息。这些亚空间恶魔的低语无孔不入,试图干扰他的判断,挑动他的情绪。本就因为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而烦躁不堪的他,此刻更是感觉头脑如同要炸开一般。
“够了!”卡尔加低吼一声,猛地从王座上站起,对着通讯器下令,“通知技术神甫,将盖勒立场的输出功率提升至最大!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不该听到的声音!”
命令被迅速执行。一阵几乎微不可闻的能量嗡鸣声似乎变得更加厚重,一层无形的、守护着战舰内部现实稳定性的屏障被强化到了极致。终于,那些烦人的低语声如同被隔音墙阻断,迅速减弱,直至彻底消失。
卡尔加重重地坐回王座,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亚空间航行,永远是如此令人厌恶。他只希望这次航程能够顺利,尽快抵达目的地,去面对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敌人,而不是这些纠缠人心的诡异低语。
舰队,在光怪陆离的亚空间洪流中,朝着那个被色孽阴影笼罩的农业世界,坚定地驶去。
艾拉丝从昏迷中悠悠转醒,意识如同沉溺后浮出水面,带着一阵阵的恍惚和虚弱。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周围是她熟悉的、堆满零件的工作室。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脖颈处却传来一阵清晰的、火辣辣的疼痛,仿佛被烧红的铁钳狠狠夹过。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指尖触碰到了一圈清晰可见的、正在由红转紫的淤痕。那触感真实而刺痛,瞬间击碎了她心中最后一丝“这或许是个噩梦”的侥幸。
不是梦。
那个暗红色的、如同噩梦具现化的大家伙,那双冰冷猩红的目镜,那只扼住她喉咙、几乎要捏碎她气管的巨手……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家伙。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感受过死亡的气息,那种窒息般的绝望和无助,让她小小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眶瞬间就红了。绿色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视线模糊地扫过房间,最终定格在墙角——那里,矗立着一个用各种废弃金属零件、断裂的管线甚至还有几个不知名齿轮拼凑而成的“雕像”。
那是她心目中基里曼大人的形象。
不得不说,这个雕像……丑得很有特色。比例严重失调,一条胳膊粗一条胳膊细,脸部更是抽象,只能用几个铆钉勉强表示出五官的位置,原体那威严的气质被这粗糙的工艺扭曲成了一种滑稽的笨拙。但这是艾拉丝花了很大“心血”,用她能找到的“最好”的材料,一点一点敲打、焊接出来的。在她单纯的内心里,这个丑陋的雕像,就代表着庇护着她、让她能在这艘钢铁巨舰上安心生活、胡作非为的那个最伟大的蓝色巨人。
此刻,在极度的恐惧和委屈中,这个丑陋的雕像,成了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她踉跄着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将这个冰冷的、粗糙的金属雕像紧紧抱在怀里,仿佛它能给予她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然后,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与委屈,将脸埋在雕像那凹凸不平的“胸膛”上,放声大哭起来。
“呜哇——!!!!”
那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和无助,与她平日里那没心没肺、调皮捣蛋的形象判若两人。哭声在狭小的舱室内回荡,甚至穿透了并不算特别隔音的舱门,传到了外面的通道里。
恰好,一队正在执行内部巡逻任务的荣誉卫队战士,正迈着沉重的步伐经过这条通道。那异常响亮、充满悲切的哭声让他们瞬间停下了脚步。为首的荣誉卫队小队长打了个手势,队员们立刻分散警戒,他则走到艾拉丝的舱门外,仔细倾听。
确认哭声正是从里面传来,而且似乎是艾拉丝的声音后,小队长敲了敲门:“艾拉丝技术军士?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回应他的,只有更加响亮和委屈的哭声。
小队长犹豫了一下,示意队员保持警戒,然后轻轻推开了并未锁死的舱门。
映入他们眼帘的景象,让这些身经百战、见惯了生死残酷的荣誉卫队战士们,也感到一阵错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心酸。
只见一向乐观开朗、仿佛永远没有烦恼的艾拉丝,正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怀里死死抱着那个他们私下里没少调侃的、丑得独具匠心的基里曼雕像,哭得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小小的身子因为抽泣而剧烈地抖动着。
“艾拉丝?”小队长蹲下身,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
然而,艾拉丝此刻完全沉浸在巨大的情绪波动中,根本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是断断续续地呜咽着:“……好可怕……红色的……大家伙……掐我……呜哇……基里曼大人……”
荣誉卫队战士们面面相觑,从只言片语中,他们意识到事情恐怕不简单,绝非寻常的打闹或委屈。但他们这些钢铁巨人,实在不擅长应付一个哭得如此伤心的小女孩。
小队长迅速做出了判断,他通过内部通讯联系了舰桥,简要说明了情况,并提出了一个建议:“……艾拉丝情绪极不稳定,无法有效沟通。请求联系卢娜技术军士,她与艾拉丝关系密切,或许能安抚她并了解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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