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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惊鸿（第1页）

柯莱莎的意识尚未从泰拉围城那悲壮惨烈的景象中完全抽离，数据板中封存的影像却再次流转。眼前的画面骤然切换，从地面焦灼的战场，跃升至冰冷星空中的钢铁巨舰内部。

她“看”到了一个更加高大、更加令人窒息的身影，矗立在一间无比宽阔、视野极佳的舰桥之上。他身披着一套漆黑如午夜深渊的动力甲，甲胄的表面布满了无数只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仿佛在窥视着世间万物的诡异眼睛符号，其间点缀着大量华丽却透着邪气的金色独特纹饰。他没有佩戴头盔，露出一个光秃的头颅，上面插满了各式各样、连接着神经与血管的冰冷铁管与线缆，如同某种残酷的机械刑具。

他的左手，握持着一柄巨大到令人胆寒的动力锤——“破世者”，锤头上萦绕着不祥的能量力场，据说这是他晋升战帅之时，由帝皇亲自赐予的荣耀象征，如今却成为了弑兄与背叛的凶器。他的右手，装备着一只巨大而狰狞的金属利爪——“荷鲁斯之爪”，每一根爪尖都闪烁着幽绿而致命的分解力场光芒，仿佛能轻易撕裂最坚固的护甲与最强大的灵能。庞大的漆黑动力甲外，随意地披着一张巨大的、皮毛粗糙的狼皮，那皮毛上沾满了灰烬与早已干涸发黑的血渍，散发着野蛮与死亡的气息。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一股混合着绝对权力、疯狂野心、以及深沉堕落的恐怖威压便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仿佛他本身就是毁灭与混沌的化身。他面无表情，那双深邃的眼眸透过巨大的观察窗，冷漠地注视着远方那颗被战火与浓烟包裹的星球——人类帝国的母星，神圣泰拉。他脚下这艘名为“复仇之魂”的旗舰，正指挥着遮天蔽日的叛徒舰队，向着泰拉的城墙倾泻着无穷无尽的毁灭性能量。

他便是“牧狼神”荷鲁斯·卢佩卡尔，第十六军团“影月苍狼”的原体，曾被帝皇寄予厚望的战帅，也是掀起这场席卷银河、将人类黄金时代拖入无尽深渊的大叛乱的核心与元凶。

此刻，记录下的正是他在发动对泰拉皇宫最后总攻前，于复仇之魂号舰桥上的影像。这也是……在他那沾满兄弟鲜血的荷鲁斯之爪，即将残忍地夺取大天使圣吉列斯生命之前的最后时刻之一。

柯莱莎并不认识荷鲁斯，也不知道正是这个身影，一手导致了人类帝国如今的衰落与黑暗。在她的认知中，人类原体众多，这或许只是其中一位不那么出名、但同样强大的存在。然而，即便隔着万年的时光与数据的屏障，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纯粹的恶意与毁灭气息，依然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与心悸。

就在这时，画面中，那站在舰桥中央的漆黑身影，仿佛察觉到了某种来自遥远未来的窥视。他那双深邃而冰冷的眼眸，竟缓缓转动，目光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精准地“看向”了柯莱莎意识所在的方向！

柯莱莎心中猛地一惊，仿佛被一条无形的毒蛇盯上，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她下意识地切断了灵能的连接，向后退了一大步，纤细的身体撞在了身后冰冷的书架上，发出一声轻响，险些摔倒在地。

她连忙伸手扶住书架，稳了稳有些急促的呼吸和狂跳的心脏，但那股被强大、邪恶存在凝视的心有余悸感，依旧萦绕不去。那个光头、插满管子的原体……给她的感觉，比之前看到的任何存在都要危险和……堕落。

“柯莱莎姐姐？你怎么了？”

一个带着关切和些许含糊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原来是偷懒摸鱼的艾拉丝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连忙跑了过来，伸出沾着些许油污的小手，拉住了柯莱莎略显冰凉的手指。

柯莱莎低下头，看着艾拉丝那充满担忧的绿色大眼睛，心中那丝寒意渐渐被暖意驱散。她微微笑了笑，伸手揉了揉艾拉丝粉色的头发，柔声道：“没事，只是刚才看得有些入神了。你的工作完成了吗？”

艾拉丝一听这个，立刻挺起小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模样，毫不在意地说道：“哎呀，那些小问题，卢娜大人随便弄弄就好啦！我负责的部分早就搞定啦！”对于偷懒、摸鱼、被抓包然后让卢娜收拾残局这套流程，她早已驾轻就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说完，她也不等柯莱莎再说什么，便兴奋地拉着她的手，开始在这片浩瀚无边的书架迷宫中转悠起来。“柯莱莎姐姐，快来看！这边有好多画着奇怪图案的书！还有那边，那些数据板亮起来的样子好像会发光的糖果！”

小家伙完全把严肃的图书馆当成了探险乐园，拉着柯莱莎在巨大的书架间穿梭，时而指着某本古籍上晦涩的插图大呼小叫，时而对某个造型奇特的数据板产生浓厚兴趣。柯莱莎看着她那无忧无虑、充满活力的样子，心中那份因窥见古老战争与邪恶身影而产生的压抑感，也渐渐被冲淡了。她任由艾拉丝拉着自己，在这片充满了历史尘埃与知识芬芳的宁静空间里，享受着这难得的、与天真烂漫相伴的偷闲时光。而远处，卢娜依旧在埋头认真处理着维护工作，对于艾拉丝的“常规操作”，她早已习惯，只是偶尔抬起头，确认一下那两个身影没有跑得太远或者惹出什么麻烦，便继续专注于手头的任务。

就在极限战士舰队享受着短暂而珍贵的和平巡逻期时，在现实宇宙之外，那波涛汹涌、法则混乱的亚空间深处，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酝酿。

复仇之魂号，这艘承载着无尽背叛与诅咒的庞然巨舰，静静地悬浮在由纯粹恶念与亵渎能量构成的扭曲虚空之中。舰桥之上，战帅阿巴顿，第十四次黑色远征的统帅，正冷漠地注视着下方集结的军团。

刚刚结束了一场对骚扰航线的绿皮兽人部落的清理行动，黑色军团的战士们盔甲上还沾染着绿色的血污，眼神中燃烧着未熄的战意与对更多杀戮的渴望。阿巴顿需要保持这支力量的锋利，但又不能过早地折损在无意义的消耗战中。

他召集了部分以狂暴着称的吞世者战帮，以及那些精通巫术、诡谲难测的千疮之子残部。他要整合这些力量，磨利爪牙，等待一个绝佳的时机——一个帝国主力与其他势力，无论是异形还是混沌叛徒，打得难舍难分、焦头烂额的时机。届时，他这支蓄势已久的精锐，将如同隐藏在阴影中的毒蛇，猛然窜出，给予帝国最致命的一击！

阿巴顿站在高高的舰桥上，俯瞰着下方甲板上那些狂热的身影。他缓缓张开了双臂，那套终结者盔甲上的狰狞装饰在亚空间能量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恐怖。

“为了黑暗诸神！”他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声音通过舰桥的扩音装置，传遍了整片区域。

“为了黑暗诸神！！！”下方立刻爆发出山呼海啸般、混杂着狂热与亵渎意味的战吼，声浪仿佛要撕裂亚空间本身。

在阿巴顿那燃烧着野火的眼中，如今的帝国，不过是一个外强中干、内部矛盾重重的腐朽空壳。被无尽政务与奥特拉玛琐事困住的摄政王基里曼；试图重新整合那早已分崩离析的力量的狮王莱恩；还有那个可笑地试图为自己和军团寻求赎罪之路、如同小丑般的午夜幽魂康拉德·科兹……在他看来，这些所谓的忠诚派领袖，不过是一丘之貉，各自为战，根本无力阻止他向伪帝的宝座发起最终的复仇！

“目光短浅的莫塔里安，只知道在他的瘟疫星域里经营他那令人作呕的‘花园’！”阿巴顿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狂妄自大的佩图拉博，依旧沉浸在他那永无止境的攻城与建筑游戏中！还有那无可救药、只会向他那谎言邪神祈祷的珞珈！他们都安于现状，忘记了万年前伪帝对我们的欺骗与背叛，停止了对他的复仇！”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煽动性：“但我们没有！伟大的荷鲁斯之子永远不会忘记！我们永远不会停止向伪帝复仇！战士们！伟大的牧狼神的子嗣！去准备！磨利你们的刀剑，填充你们的爆弹！准备向伪帝和他那摇摇欲坠的帝国，挥出我们最锋利的复仇之剑！”

“阿巴顿！为了战帅！为了黑暗诸神！”更加狂热的呼喊声响起，战士们用力捶打着胸甲，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阿巴顿看着士气高昂的军团，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要的正是这种一往无前、毁灭一切的决心。他要发动一场前所未有的、规模远超以往的黑色远征，一次性洗刷之前数次远征虎头蛇尾、未能达成战略目标的耻辱！他要给帝国造成有史以来最深刻、最无法愈合的伤痕，他要覆灭他们所珍视的一切，将伪帝的谎言彻底踩在脚下！

而在现实宇宙的另一端，马库拉格之耀号的医疗室内，气氛却与亚空间中的肃杀截然不同。

德克兰依旧趴在病床上，臀部的伤势在药剂师精湛的技术和超人体质的作用下，正在快速愈合，但那火辣辣的痛感依旧清晰。然而，这丝毫不能阻止他那张破嘴继续运作。

“所以说啊，兄弟，”德克兰侧着头，对着正在为他更换敷料和涂抹再生药膏的药剂师，又一次兴致勃勃地开始了他的“学术分享”，“我敢用我所有的荣誉打赌，连长对副官绝对有意思！你看啊，上次副官来医疗室看望连长（其实是汇报工作），连长那眼神，啧啧，虽然还是板着脸，但我能感觉到，那里面有关心！不一样的关系！”

他完全没注意到，就在不远处，被隔帘半遮着的另一张医疗床上，本该“沉睡”的卡西乌斯连长，此刻正闭着眼睛，看似在休息，实则是在沃拉克大医师的监督下，进行着极其缓慢而小范围的肌肉康复训练。他覆盖着白色绷带的胸膛微微起伏，放在身侧的手掌，几不可查地再次握紧。连接在他身上的心跳监测仪，那平稳的曲线再次出现了一个微小的、急促的波峰。

而那个如同幽灵般安静悬浮在医疗室空中、记录着一切的赐福颅骨伺服机器人，依旧忠实地履行着它的职责，将德克兰的每一句“高论”都清晰地收录下来。德克兰对此浑然不觉，他甚至觉得这个颅骨是药剂师用来辅助记录医疗数据或者传递工具的，完全没有意识到它真正的“监听”功能。

负责照料他的药剂师，一边动作专业地处理着他的伤口，一边听着他那完全不长记性、甚至变本加厉的谣言传播，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忍不住低声提醒道：“德克兰兄弟，我建议你……还是少说两句吧。安心养伤，对你比较好。”他顿了顿，用一种近乎明示的语气补充道，“不然，下次连长动起手来，可能就不止是……‘捅’得深一点的问题了。”

德克兰闻言，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仿佛又感受到了那刻骨铭心的痛楚，疼得龇牙咧嘴，连忙对药剂师说：“轻点轻点！兄弟你手轻点！”随即，他又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压低声音，一副“我懂”的样子，“放心放心！我心里有数！等我能下床了，我肯定躲着连长走，绝对不往他跟前凑！让他眼不见心不烦！”

药剂师看着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完全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样子，彻底无语了。他默默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只想尽快处理完这个麻烦的家伙。他在心中再次为德克兰画上了一个巨大的红色叉号。

这家伙，是真没救了。连长这才刚醒，康复训练还没做完，他就又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药剂师几乎可以预见到，等卡西乌斯连长彻底恢复行动能力的那一天，德克兰的医疗室“假期”，恐怕会无限期地延长下去。

尽管阿巴顿自认为他的谋划隐秘而周全，在亚空间的阴影中悄然进行，但那些屹立于人类力量巅峰的存在，或多或少都感受到了一丝来自命运长河的微弱涟漪，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

在恐惧之眼那永恒变幻、充斥着疯狂与背叛的疆域深处，一道如同阴影本身化身的迅捷身影，正以超越物理法则的速度穿梭于扭曲的景观之间。鸦王，科沃斯·科拉克斯，这位自万年前便潜入恐惧之眼，誓言永世猎杀叛徒的第十九军团原体，他那与亚空间紧密相连的本质，让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嗅到了那股正在凝聚的、熟悉的腐败与毁灭气息。他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无声无息地融入了一片沸腾的能量乱流，继续着他那永无止境的狩猎，但内心的警惕已提升至最高。

在朦胧星域的某个角落，那位隐去了真实身份、以金色巨人形象行走于绯红之拳战团之中的帝国磐石——罗格·多恩。尽管他刻意收敛了自身绝大部分的灵光，但那历经万年战火锤炼、早已融入灵魂的直觉，让他感受到了银河基调中一丝不和谐的杂音，一种类似大远征末期、叛乱爆发前的那种令人不安的悸动。他抚摸着腰间“风暴之牙”的剑柄，白色的浓眉微微蹙起，目光仿佛穿透了战舰的装甲，望向了那不可见的命运洪流。

在冰雪覆盖的死亡世界芬里斯，最大的狼牙堡内，狼王黎曼·鲁斯猛地从一场关于无尽狩猎与豪饮的酣梦中惊醒。他甩了甩如同雄狮鬃毛般的头发，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烦躁。一种类似于当年荷鲁斯背叛前夕的、令他牙根发痒的预感，如同细微的电流般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抓起身边巨大的酒桶，狠狠灌了一口蜜酒，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厅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仿佛在向冥冥中的威胁宣战。

在神圣泰拉，帝国宫殿深处，摄政王罗伯特·基里曼正与一群喋喋不休、纠缠于琐碎政务和权力平衡的高领主议会成员进行着又一轮令人身心俱疲的扯皮。就在某一瞬间，他那高速运转、处理着海量信息的大脑仿佛被一根冰冷的针刺了一下，一种源自基因本质深处的不祥预警骤然浮现。他停下了正在批阅文件的电子笔，湛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暂时无视了高领主们关于某个边缘星系税收分配的争吵，将注意力投向了战略态势图。

而在暗影中行动的狮王，莱恩·艾尔庄森，他一直在默默地整合着帝国境内那些尚且忠诚、可用的力量，尤其是他那些依旧散布各处的黑暗天使子团。他同样感受到了一种风暴将至的压抑，仿佛无形的黑暗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汇聚。他下达的命令变得更加简洁而急促，要求所有的“清算”尽快完成。

甚至在极限星域的边缘，那位踏上了赎罪之路、带领着重建的第八军团不断猎杀异形与混沌的午夜幽魂，康拉德·科兹，他那饱受预言与幻觉折磨的心灵，也捕捉到了一幅幅更加混乱、充满血腥与毁灭的未来碎片。虽然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折磨，但这一次，碎片中蕴含的那种席卷银河的规模，让他那苍白扭曲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严肃。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尤其是对于这些经历过荷鲁斯叛乱的古老存在而言，任何一丝可疑的征兆都足以让他们全力应对。

首先做出大规模反应的是摄政王基里曼。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通过最高权限的加密通讯频道，向所有散布在银河各处的极限战士子团，下达了一道简洁而明确的命令——【即刻起，停止一切非必要远征与巡逻任务，以最快速度，返回奥特拉玛星域！】

命令一出，庞大的极限战士战团及其众多子团这台高效的战争机器，立刻开始了运转。无数深蓝色的舰船从遥远的星域调转航向，如同归巢的工蜂般，向着奥特拉玛的核心区域集结。无论是应对可能到来的、规模空前的黑色远征，还是防范神出鬼没的泰伦虫族主力舰队，极限战士都必须集中力量，守护好他们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家园。

作为主力的马库拉格之耀号及其护航舰队，在完成了既定巡逻任务后，也接到了最新的指令。庞大的舰队开始整合，调整阵型，引擎全开，划出优美的弧线，朝着马库拉格星系的方向返航。他们将在母星附近的核心地带展开更高强度的巡视，如同警惕的狮群，守护着奥特拉玛的心脏。

原本短暂的和平时期戛然而止。空气中再次弥漫起紧张的战备气息。甲板上，战士们检查武器装备的频率明显增加；机库内，地勤人员对雷鹰炮艇和风暴鸦的维护更加细致；舰桥中，导航员与星语者时刻关注着亚空间的任何一丝异常波动。

庞大的战争机器，因为黑色军团的暗中行动与原体们冥冥中的感应，再次隆隆启动，进入了临战状态。银河的未来，似乎又将迎来一场决定命运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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