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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回声之墟(第1页)

望舒号的光轨碾过一片细碎的星铃草时,舱内突然响起断断续续的回声。不是风信族的歌谣,也不是影织族的沙沙声,而是一种类似星岩碎裂的钝响,每一声都带着微弱的震颤,像从很深的地方传来。

“声波源头在正前方的陨石带。”文茜调出声呐图谱,屏幕上的波纹密集得像一团打结的线,“奇怪的是,这些回声不是同时发出的——最早的那声,比我们现在听到的晚了三百年。”

穿过陨石带的刹那,所有人都愣住了。眼前没有预想中的碎石堆,而是一片悬浮的星岩废墟:断裂的星柱斜插在星尘里,表面布满深浅不一的凹痕;倾颓的拱门残留着半幅星文壁画,画中石语族匠人正在雕刻的星岩,恰好缺了一角,形状竟与望舒号光轨的弧度重合。

“是回声之墟。”顾星辞的卷轴无风自动,星文组成的画面里,这座废墟曾是星轨交汇的枢纽,“石语族的古籍记载,这里的星岩能储存声音,无论是三百年前的星震轰鸣,还是昨天掠过的星蝶振翅,都会被刻进岩石的纹路里,在特定的星轨角度下重新响起。”

沈砚让望舒号贴着最近的一根星柱悬停,舱外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敲击声——笃,笃,笃。节奏缓慢而规律,像有人在用刻刀敲打星岩。杉菜凑近舷窗,看见星柱表面的凹痕正在发光,每道凹痕亮起的瞬间,就会传出一声敲击,而最后一道凹痕的形状,恰好是石语族“守护”的符号。

“是石语族的守墟人。”顾星辞指着星柱顶端一块突出的岩石,那里坐着个裹着星岩铠甲的身影,正用刻刀在岩壁上追加新的痕迹。他的动作很慢,每刻下一笔,就会侧耳听片刻,像在确认声音是否被星岩接住。

望舒号缓缓降落时,守墟人恰好刻完最后一笔。他转过身,铠甲上的星尘簌簌落下,露出布满刻痕的脸——那些不是皱纹,而是用星岩粉末画的星文,组合起来是“等待”的意思。

“三百年了,终于有新的声音来做客。”守墟人的声音像星岩摩擦,他指向身后的废墟深处,那里有座半塌的钟楼,钟摆早已停摆,钟壁上却布满细密的刻痕,“所有被星震冲散的文明回声,都藏在钟摆的阴影里。”

走进钟楼时,杉菜突然听见脚边传来一阵细碎的童声。低头看去,是块巴掌大的星岩碎片,上面刻着个小小的守护星图案,声音正是从图案的凹痕里发出来的:“阿爸,星岩会记住我的名字吗?”紧接着是道沉稳的回应:“会的,就像星轨会记住每颗星子。”

“是石语族孩童和匠人的对话。”顾星辞抚摸着碎片边缘,“星震时,这块碎片被抛到了陨石带,直到刚才才被星轨送回来。”

守墟人举起刻刀,在钟壁上轻轻一点。顿时,无数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有琉璃族晶体花绽放的脆响,有影织族光丝断裂的轻嘶,甚至有三百年前风信族掠过的歌谣片段。这些声音在钟楼里碰撞、叠加,却唯独没有混乱,反而像一首被打乱了小节的交响乐,每个音符都在寻找自己的位置。

“它们在等一个完整的旋律。”杉菜忽然明白,她掌心的虹光落在钟摆的阴影上,阴影里顿时浮出无数细小的星岩碎片——都是被星震撕碎的“记忆载体”。她捡起一块刻着风信族声纹的碎片,与另一块带着琉璃族折射光痕的碎片拼在一起,两块碎片相触的瞬间,响起一声清越的共鸣,像缺失的音符终于归位。

沈砚和文茜也加入进来,将散落的碎片按星文的脉络重新拼接。当最后一块碎片——上面刻着望舒号光轨的纹路——被嵌进钟壁的缺口时,整座钟楼突然亮起,所有声音瞬间连成一片:孩童的提问、匠人的承诺、晶体花的绽放、风信族的歌谣,甚至还有望舒号驶入时的轻微震颤,都在钟摆的虚影里循环往复,成了段没有尽头的旋律。

“星岩记得所有事。”守墟人将刻刀递给顾星辞,“现在该轮到你们,把新的回声刻进星轨里了。”

顾星辞接过刻刀,在钟壁的空白处刻下四人的名字。刻痕落下的瞬间,钟楼的回声里突然多了段新的声音:是杉菜的轻笑,文茜的分析报告,沈砚的航行动令,还有他自己念诵星文的语调。

离开回声之墟时,守墟人站在星柱顶端,用刻刀敲击星岩,为他们送行。那声音顺着望舒号的光轨蔓延,与舱内三色小鸟的鸣叫混在一起,成了段新的节奏。文茜回头望去,废墟的星岩上,所有刻痕都在发光,像无数只眼睛,温柔地注视着他们驶向新的星轨。

顾星辞的卷轴上,星文正随着那节奏跳动:“当回声找到彼此,遗忘便成了等待被想起的序曲。而我们留下的声音,终会在某条星轨上,与未来的记忆相遇……”

望舒号的光轨朝着下一片星尘海延伸,舱内还回荡着回声之墟的余韵,像在为即将到来的新故事,轻轻打着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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