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号的光轨切开金色航道的刹那,舱内突然飘进一缕白色的星絮。它不像普通星尘那样轻盈,而是带着细微的震颤,落在顾星辞的卷轴上,竟慢慢舒展开,化作一根极细的银线,线上粘着些更小的星粒,像串着碎光的项链。
“是絮语族的信使。”顾星辞指尖拂过银线,星粒突然亮起,映出一行跳动的星文,“它们在邀请我们去‘记忆的苗圃’。”
顺着银线指引的方向航行不久,一片漂浮的星木森林出现在眼前。这些树木没有固定的根须,而是顺着星轨的弧度悬浮生长,枝干上缠绕着白色的星絮,风一吹就簌簌作响,仔细听,竟是无数细碎的低语——有孩童的笑声,有匠人的叮嘱,还有文明消亡前最后的叹息。
“每片星絮都藏着一段碎语。”杉菜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絮羽,指尖刚触到它,就听见一段模糊的呢喃:“别忘了……星核的温度。”声音很轻,像怕被谁听见。
望舒号缓缓驶入森林深处,星木的枝干越来越密集,上面的星絮也渐渐染上色彩:贴着石语族星轨的那片,星絮泛着深褐;靠近风信族声波带的区域,絮羽飘着浅紫;而缠绕着望舒号光轨的几簇,竟透出淡淡的虹色,与杉菜掌心的光相呼应。
“它们在吸收记忆的颜色。”文茜调出星絮的成分分析,“这些星木是‘记忆的载体’,星絮越多,说明这里沉淀的故事越厚。”
正说着,前方的星木突然向两侧分开,露出一片圆形的空地。空地中央立着一棵最粗壮的星木,树干上布满深浅不一的凹槽,每个凹槽里都嵌着一团发光的星絮,像挂着无数盏小灯。树顶坐着个小小的身影,浑身裹着白色星絮,只有眼睛是清亮的银灰色,正用树枝轻轻敲打树干,发出“咚、咚”的节奏。
“是絮语族的守林人。”顾星辞认出那节奏是古老的星文韵律,“传说他们能听懂星絮的低语,再把碎语编织成完整的故事。”
守林人看见望舒号,从树顶跳了下来,落地时星絮纷飞,在地上拼出一行字:“有些故事太疼,藏在絮里不敢出声。”
他指向树干最深处的一个凹槽,那里的星絮是黯淡的灰色,裹着一团微弱的光。杉菜小心地取出那团星絮,触到掌心的瞬间,一段破碎的记忆涌了进来:是一场星震中,某个文明的最后时刻——母亲把孩子藏进星木的树洞,自己化作星絮护住洞口,最后一句低语是“记住光的方向”。
“它们在等被拼凑完整。”杉菜的声音有些发颤,她将自己的虹光注入灰色星絮,光絮渐渐亮起,灰色褪去,露出里面藏着的星文:“光在星轨的尽头等你。”
守林人见状,突然吹动手中的树枝,周围的星絮纷纷飞向树干,无数细碎的低语开始交织:有那场星震中其他幸存者的呼喊,有后来路过的织补人留下的安慰,甚至有影织族用光影记录的救援画面。这些碎语慢慢缠绕,在树干上织出一幅完整的星图,标注着那个文明迁徙后的新坐标。
“原来藏起来的不是遗忘,是怕被再次打碎。”文茜看着那幅星图,突然明白,“我们要做的不是强迫它们说出来,而是让它们相信,有人会好好接住这些故事。”
离开絮语之森时,守林人送给他们一盏星絮灯,里面裹着各族文明的碎语。望舒号的光轨上,多了几簇跟着船身飘动的虹色星絮,像一群舍不得告别的小尾巴。三色小鸟对着星絮灯鸣叫,灯里的碎语突然合奏起来,成了一段温柔的旋律,与风信族的歌谣渐渐相融。
顾星辞的卷轴上,星文正随着旋律起伏:“当碎语找到愿意倾听的耳朵,疼痛就会变成星光,藏在星絮里继续发光。而我们带走的,不只是故事,还有让记忆敢出声的勇气……”
望舒号的光轨朝着星图标注的新坐标延伸,舱内的星絮灯忽明忽暗,像在低声诉说着下一段等待被倾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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