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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回音之沼（第1页）

望舒号的光轨带着星烬熔炉的赤金光晕飞行时，舱外突然下起了星雨。不是冰冷的星尘，而是带着湿润光泽的光点，落在船身的光盾上，竟溅起一圈圈涟漪，像滴入水面的墨滴。涟漪散去后，光盾上浮现出模糊的影子——是影织族的光丝在跳舞，却比记忆中更朦胧，像隔着一层水雾。

“是回音之沼的前兆。”顾星辞展开卷轴，星文被星雨打湿，晕染成一片流动的光纹，“传说那里是‘记忆的倒影池’，所有被星雨淋过的记忆，都会在沼里显出被遗忘的细节。”

顺着星雨密集的方向航行不久，前方出现一片泛着银光的沼泽。沼水不是液体，而是由无数细小的星粒组成，像被液化的星尘海。水面上漂浮着大片的星叶，叶片上托着些半透明的气泡，每个气泡里都藏着一段倒影：有的是石语族匠人年轻时的模样，与星岩上刻着的苍老面容截然不同；有的是风信族孩童学唱第一支歌谣时跑调的样子，比流传的旋律更鲜活。

“是记忆的另一面。”杉菜看着一个气泡里的倒影——那是她自己，正在光塔下偷偷藏起一片晶体花瓣，而这段记忆连她自己都快忘了，“沼水在还原‘没被记录的瞬间’。”

望舒号的光轨刚触到沼面，整艘船突然变得透明起来，像化作了沼水的一部分。舱内四人的身影在沼水中映出无数重影，有的是过去的模样，有的是想象中未来的样子，甚至有个小小的重影，是杉菜第一次遇见三色小鸟时，被鸟粪砸中肩头的窘迫瞬间。

“回音之沼不骗人。”文茜笑着指着自己的重影——那是她对着破损星图抓狂时，偷偷扯掉了三根头发，“连不想被记住的细节都照得清清楚楚。”

沼中央有座由星叶堆叠成的小岛，岛上站着个身披水纹披风的身影。他的脚下踩着片巨大的星叶，每走一步，叶面上就会浮现出新的倒影。看见望舒号，他抬手一挥，沼水中的气泡突然涌向船身，无数记忆的倒影在舱外流转：有织补人年轻时笨拙的修补动作，有影织族第一次染出彩色光丝时的欢呼，甚至有终潮族化作银线前，彼此交换的最后一个眼神。

“这些是‘记忆的暗角’。”那人的声音像水流过星岩，“被刻意忽略的、不好意思提起的、以为早已忘记的……其实都藏在星轨的褶皱里，等着被回音叫醒。”

杉菜忽然看见一个气泡里，有段模糊的星文正在闪烁——是光塔底层缺失的那句记录的前半段。她伸手触碰气泡，星文突然融入沼水，顺着光轨流进望舒号的数据库，与之前找到的后半段拼在一起，组成了完整的句子：“光会记住所有存在，无论伟大或微小。”

“原来完整的记忆，需要接纳不完美的细节。”沈砚看着沼水中自己的重影——那是他第一次驾驶望舒号时，差点撞进星岩带的慌张，“就像星轨的光，也需要阴影来衬托。”

离开回音之沼时，星雨渐渐停了。望舒号的光轨上沾着些银色的沼水，轻轻一抖，竟映出各族文明的笑脸：织补人对着光丝傻笑的样子，影织族孩童光丝缠成一团的糗样，石语族匠人刻错星文时吐舌头的表情……这些倒影随着光轨流动，像一串会跑的记忆碎片。

顾星辞的卷轴上，星文被沼水浸得更柔软：“当回音之沼照出所有细节，我们才懂记忆从不是工整的记录，而是带着毛边的生活。那些被忽略的瞬间，其实都在星轨上，悄悄等着被温柔想起……”

望舒号的光轨载着这些会跑的倒影，朝着下一片星尘海飞去。舱内，三色小鸟正对着沼水映出的自己发呆——那是它第一次偷顾星辞星文纸时，被啄得狼狈逃窜的样子，引得四人笑成一团。旅途的意义，或许就藏在这些笑着笑着就记住的瞬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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