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垫船终于冲出了那片死亡水域,重新没入了外围浓厚的、干扰一切的白雾之中。身后的崩塌声和巨浪声逐渐减弱,最终被雾气的死寂所吞噬。
导航依旧失灵,罗盘疯狂旋转。但杨振邦凭借着老海狼的经验和对洋流的直觉,勉强操控着船只,朝着记忆中远离“归墟”的方向驶去。
不知在雾中航行了多久,仿佛穿过了一个世纪,前方的雾气终于开始变薄,天空露出了灰蒙蒙的正常颜色,久违的、属于正常世界的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在海面上。
他们……出来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未带来丝毫喜悦,只有沉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悲伤与茫然。
李薇瘫坐在船底,背靠着冰冷的船体,手中紧紧攥着那枚偶尔传来一丝微弱搏动的权限密匙,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海平线。陈默消失前最后的身影,赵秀兰决绝的拥抱,不断在她眼前闪现。
杨振邦沉默地开着船,花白的头发在海风中凌乱,背影显得愈发佝偻和苍老。他失去了尊敬的陈工托付的家人,这份沉重,几乎压垮了这个硬朗了一辈子的老水手。
气垫船在沉默中航行,燃料即将耗尽。
终于,在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时,他们看到了远方陆地的轮廓。那是一个偏僻的、地图上未必有标注的小渔港。
杨振邦将船缓缓靠向一处无人的礁石滩。
“接下来……怎么办?”他声音沙哑地问道,打破了漫长的沉默。
李薇缓缓抬起头,夕阳的余晖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她看着手中那枚仿佛沉睡了的密匙,又望向那片吞噬了陈默母子的、遥远而神秘的海域。
父亲陈建国留下的信息,“观测者”的威胁,“规则破碎”的倒计时,陈默可能的……一线生机……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责任,所有的谜团,此刻,仿佛都沉重地压在了她一个人的肩上。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振作起来,眼神重新凝聚起冰冷而坚定的光芒。
“先上岸,联系我们能信任的人。”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然后,我们去找到笔记本上记载的、能够稳定‘接口’的晶体,弄清楚这枚密匙的秘密。”
她站起身,眺望着大陆的方向,一字一顿地说道:
“无论他是生是死,无论要面对什么,‘观测者’也好,破碎的规则也罢……这件事,还没完。”
就在李薇和杨振邦踏上荒凉礁石滩的瞬间,李薇怀中那枚权限密匙,再次传来了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有力的搏动!
紧接着,她那个一直沉寂的、用于紧急联络“档案馆”的、独立于常规通讯之外的加密信标,突然自行激活,发出急促的、代表最高优先级信息的闪烁红光!
屏幕上面,只显示出一行简短得令人心悸的代码和坐标——
“档案馆最高紧急指令:所有记录员,立即向‘灯塔’集结。重复,立即向‘灯塔’集结。”
“指令源……权限等级:‘恒河沙’——陈建国。”
父亲陈建国?!他还活着?!或者……这是他早已预设好的、在特定条件下触发的程序?!
“灯塔”又是什么地方?
李薇握着那枚仿佛活过来的密匙,看着信标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署名,站在陌生的海岸边,陷入了更深的震骇与迷雾之中。
陈默和伯母消失在归墟。
父亲陈建国的指令却在此时重现。
这一切,是巧合,还是……一张更大棋盘上的,早已落下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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