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艰难地“睁开”感知,首先涌入的,是某种液体的触感。
并非能量液,而是更接近物理层面的、带着低温与粘稠感的流体,包裹着它残破的躯体。
周围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到扭曲的、非自然的金属舱壁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臭氧和一种陈旧宇航器特有的金属冷冽气息。
它在某个飞行器的内部?一个非常狭小、简陋的飞行器。
颠簸感持续着,伴随着引擎低沉的、仿佛随时会熄火的轰鸣,飞行器似乎正航行在极不稳定的航路上。
它的感知缓缓移动,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阿丽莎。
女孩的状态也很糟糕,那身过大的研究员制服更加破烂,沾满了各种污渍和能量灼烧的痕迹。
她抱着膝盖、头深深埋着,栗色的乱发遮住了脸,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在无声地哭泣,又或许只是因为寒冷和疲惫。
她那把宝贝能量扳手掉落在脚边,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整个舱内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绝望的疲惫。
深红核心试图调动能量,回应,或者只是发出一点声音。
但回应它的,只有躯体深处传来的、如同亿万玻璃同时碎裂般的剧痛和极度的虚弱。
它连凝聚一丝规则振动都做不到,只能像一块真正的、冰冷的废铁,躺在不知名的液体槽里。
它的“目光”落在阿丽莎身上,这个人类女孩,带着它这个“怪物”,从那个毁灭的囚笼里逃了出来。
为什么?因为那句仓促的同盟?还是因为……最后那一刻,它那违背本能的守护?
就在它意识再次开始模糊时,阿丽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她的脸瘦削了许多、眼眶深陷,但那双电子蓝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如同未经污染的寒冰、锐利而清澈。
她看到液体槽中那块暗红碎片似乎有极其微弱的能量涟漪闪过,立刻扑了过来、趴在槽边。
“你……你醒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小心翼翼。
“别动!千万别动!你的规则结构碎得太厉害了,我正在用应急修复液勉强维持它们的‘形态’,但能量几乎枯竭了……”
她快速检查着槽旁的几个简陋仪表,上面跳动的数据显然不容乐观。
“我们在一艘……我很久以前藏起来的、快报废的旧式星际救生艇里,燃料快没了、导航也坏了,我只能朝着远离‘摇篮’的方向瞎飞……外面现在……”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后怕:“……到处都是‘园丁’的巡逻队和搜救船……还有林家的因果探针……我们就像掉进猎人窝里的兔子。”
深红核心静静地“听”着,它能感受到阿丽莎话语中的恐惧,但更深处的,是一种不肯屈服的韧性。
她没有抛弃它,即使是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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