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杳看他,“别人能做的事,为什么我不行?”
季承宁被气得脑仁生疼。
他不知道素来善解人意的崔表妹身上怎么会有如此令人望而生畏的气韵,也不知道崔杳今日为何如此胡搅蛮缠。
若非他中了药,现下定然要好好和崔杳讲讲何为阴阳之别,何为男女大防。
崔杳低下头。
季承宁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攥住自己的手腕一路上滑,最终落到唇边。
看他缓缓张口,唇瓣猩红,犬齿惨白。
这不是活人,这是——就如崔杳当日所说,莫要夜行,不然容易招惹的恶鬼!
季承宁耳边隆隆作响,半是怒火半是药力蒸腾,“你根本不知道……”
话未说完,猛地顿住。
崔杳冷静地反问:“知道什么?”
他佯装无辜,可衣领下剧烈滚动的喉结却出卖了主人。
将他阴暗的、下作的想法表露无遗。
倘崔杳是个正人君子,他一定会唾弃自己趁人之危,还要装得清白,可他不是。
他眼睁睁地看着小侯爷手指痉挛般地颤抖,死死地扣住了衣袖而不去碰他,指尖都因为用力过度泛着白。
季承宁胸口激烈地上下起伏,盯了崔杳半晌,最终却只绝望闭眼,“表妹,姑奶奶,算我求你了,出去吧。”
然而落入崔杳眼中,这种体贴和守礼就成了另一种意思。
“咔嚓。”
犬齿咔嚓咬紧。
崔杳微微笑,“世子就如此嫌恶民女?”
他知道自己容色平平,性情亦算不上柔顺可爱,可他从未想过自己竟连那个还没来得及服侍季承宁,就被他打晕的侍人都不如。
季承宁宁可要一个矫揉造作的男宠服侍,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就连和他共处一室,都是他搬出了季琳哄骗来的。
季承宁伴君的时候都没觉得皇帝像崔杳一般喜怒无常,又热又怒,况且他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怒不可遏地问:“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
崔杳怔然。
季承宁本看在崔杳关心则乱的份上竭力忍让,对方却瞧得寸进尺,忍了又忍也没忍住,“我嫌弃你?我要是嫌弃你为什么天天和你在一处?我嫌弃你叫陪我修火枪?我是日子过得太舒心了还是脑子有毛病,我嫌弃你还把你放我眼皮底下?”季承宁越说越气,“别来惹我,出去!”
然后他就看见崔杳面色微变。
却不是变白,而是变红。
他表妹素白的面颊不知为何笼罩了层薄薄的红,配上他颜色浅淡,熠熠生辉的眼睛,透出了几分痴妄的病态。
明明是季承宁倒打一耙。
崔杳冷静地想。
季承宁方才根本不信任他,还对他百般试探,现下却好意思说他不嫌弃自己,非但不嫌弃,听他话中的意思,好像,好像还有些格外优容。
季承宁不过是说得好听,想骗他早早出去。
可奇怪的是,他虽知道季承宁最嘴甜心硬,言不由衷,可他竟惊愕地意识到,自己居然很高兴。
那种说不出缘故的喜悦在胸口膨胀开,麻涩与酥麻交织,那感觉,像是有人往伤口上撒了蜜水。
崔杳强忍着拿季承宁的手去探自己面颊的冲动,“那世子为何非要让我离开?”
季承宁闻言沉重地喘了几口气。
什么叫天威难测啊,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季承宁万分庆幸崔杳只是他表妹而不是皇帝,要不然底下的大臣都得群起而攻之。
此人到底是什么阴晴不定刨根问底的狗脾气!
季承宁咬着牙,双颊热得都能拿来暖手,“我中了毒。”
话音未落,一只手飞快地搭在他的下颌缝处。
太凉了,又太猝不及防,弄得季承宁小小地哽咽了声。
崔杳的手顿了顿,旋即立刻道:“脉搏快了些,但起伏强劲,并无飘忽之象,你没有中毒。”
他冷幽幽的眼睛盯着季承宁,“世子,你在骗我。”
季承宁真想掐死他。
可崔杳力气大得古怪,季承宁被他牢牢扼着动弹不得。
他只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喘息越来越急,心一狠,扭头狠狠咬了一口——他自己的手。
一缕血腥气迅速淌进喉咙里。
“世子?”崔杳愕然,一把卡住季承宁的脸,二指娴熟地用力,像逼小狗撒口一样,迫使季承宁松开嘴。
季承宁羞恼恨愤地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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