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墨。
青牛镇褪去了白日的喧嚣,陷入一片沉寂。浓重的乌云遮蔽了星月,只有零星几盏昏黄的气死风灯挂在深巷檐角,在夜风中摇曳,投下鬼魅般的光影。空气沉闷潮湿,带着一股雨后泥土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混合的味道,令人心头压抑。
一道融入阴影的瘦削身影,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贴在“清心茶楼”后院高大的砖墙外。正是林小凡。
他换上了一身苏晴找来的深灰色粗布夜行衣,脸上蒙着布巾,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丹田依旧枯竭,经脉寸寸碎裂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但他强行将这份痛苦压制在意志的冰层之下,心神高度凝聚,破碎的意念如同最精密的触角,小心翼翼地延伸出去,探查着墙内的动静。
小青龙缠绕在他完好的左臂上,如同一条温润的翡翠手环,翡翠眼眸紧闭,气息内敛到极致,唯有鳞片下微不可察的青光流转,将林小凡自身微弱的气息完美隐藏,融入周围环境。这是它对林小凡最直接的守护。
后院墙内,一片死寂。与前堂隔着高高的院墙,听不到丝毫人声。只有风掠过屋檐的呜咽,和墙角草丛里不知名小虫的微弱鸣叫。
林小凡的意念如同无形的丝线,艰难地攀上墙头。他“看”到了。
后院比想象中要大,地面铺着青石板,角落堆着一些杂物和柴垛。靠墙搭建着一排简陋的棚屋,似乎是库房和伙计的住处,此刻都黑灯瞎火,寂静无声。唯独院中最深处,一间门窗紧闭、看起来像是独立小库房的屋子,门缝下透出一线……惨绿幽光!
那光芒幽暗、粘稠,如同凝固的毒液,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寒与污秽气息!正是“冰莲玉露茶”茶末中那股邪异阴寒的源头,但此刻的气息强度,何止放大了百倍!空气都仿佛被这绿光浸染,弥漫着淡淡的腥甜,吸入一口,都让人神魂发冷!
更让林小凡心头一沉的是,在那惨绿幽光弥漫的屋子周围,青石板的缝隙中,隐隐有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诡异纹路,勾勒出一个扭曲的、仿佛无数痛苦面孔堆叠而成的邪异图案!这图案散发着微弱却清晰的怨念波动,如同一个恶毒的诅咒结界,将整个小屋笼罩!
血煞邪阵!用来聚集阴气、封禁气息、甚至……炼化某些阴邪之物的禁制!
“果然在这里!”林小凡眼中寒光暴涨。周福贵不仅售卖邪茶,他这后院,根本就是血煞门的一个小型炼毒窝点!
就在这时!
吱呀——!
那扇紧闭的、透出惨绿幽光的木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了!
一个穿着暗红色血纹劲装、身形如同竹竿般瘦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迈步而出。他脸上覆盖着一张惨白的面具,面具上只露出两个空洞的眼窝,里面燃烧着两点幽绿色的鬼火!一股凝练而阴冷的灵压,如同毒蛇出洞,瞬间弥漫开来!虽然远不及万骨尸魔,但绝对是筑基期以上的邪修!
血煞门执事!
面具人似乎并未察觉墙外的窥探,他站在门口,对着屋内惨绿的光源,用一种如同砂纸摩擦、带着金属刮擦般刺耳的声音说道:“…这批‘玉露凝膏’纯度尚可,但怨煞之气驳杂,还需再炼化一夜。明日午时,门内会派人来取。周胖子那边催得紧,镇上几个老东西的‘种子’快熟了,正好用这批新膏点茶……”
他话音未落!
“什么人?!”面具人猛地转头!面具眼窝中的幽绿鬼火骤然锁定了林小凡藏身的墙头!一股阴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来!
暴露了!林小凡心头剧震!对方的神识竟如此敏锐!他毫不犹豫,强提一口残存的气息,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就要向后急退!
然而,就在面具人转头、杀意爆发的瞬间!
“唧——!”
一声穿金裂石、饱含极致愤怒的尖锐鸣叫,如同划破夜空的赤金闪电,猛地从清心茶楼前堂的屋顶方向炸响!
是小朱雀!
它并未跟随林小凡潜入后院,而是按照计划,由苏晴带着,在前堂制造混乱!
轰——!!!
前堂屋顶,一大片瓦砾被狂暴的赤金神火掀飞!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火星,如同小型火雨般砸落在寂静的街道上!紧接着,茶楼前堂内火光一闪,随即传来桌椅倾倒、杯盏碎裂的哗啦巨响,以及苏晴伪装惊恐的尖叫声:“走水啦!快来人啊!走水啦——!”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
面具人锁定林小凡的杀意猛地一滞!面具后的幽绿鬼火剧烈摇曳了一下,显然被这前堂的“火灾”吸引了瞬间的注意力!他下意识地低吼一声:“废物!连个凡人都看不住!”
就是这电光火石的瞬间!
“吼——!!!”
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如同闷雷炸响的虎啸,带着撕裂一切的狂暴杀意与庚金锋芒,猛地从林小凡身后不远处的阴影中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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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白虎幼崽!
它并未现身,但积蓄已久的杀伐意志和庚金煞气,如同无形的风暴,狠狠撞向面具人!目标并非伤害,而是……震慑其神魂!
嗡——!
面具人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能斩灭魂魄的锐利意志瞬间刺入识海!饶是他筑基修为,神魂也如同被利刃刮过,猛地一痛,意识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空白!
三线齐动!声东击西!白虎震慑!
林小凡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时机!
“走!”他心中怒吼,强忍着经脉欲裂的剧痛,身体如同失去重量的柳絮,借着白虎煞气冲击造成的瞬间混乱,向后急掠!速度不快,却异常诡异飘忽,正是敛气符中蕴含的某种融入环境的土行遁术雏形!
“找死!”面具人瞬间从神魂刺痛中恢复,面具下的脸孔因暴怒而扭曲!被几只蝼蚁戏耍的耻辱让他杀意滔天!他根本不去管前堂的混乱,眼中幽绿鬼火爆燃,干瘦的手爪猛地探出!
嗤啦——!
五道凝练如实质、散发着浓烈血腥与腐蚀气息的暗红色爪影,如同来自地狱的鬼爪,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后发先至,瞬间笼罩了林小凡急退的身影!爪影未至,那股污秽阴寒的灵压已将林小凡牢牢锁定,如同陷入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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