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水师的青铜巨门在子时三刻轰然闭合,门闩落下的声响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寒鸦。王勃站在点将台上,甲胄未卸,腰间血珠顺着令旗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暗红的印记。
他望着台下噤若寒蝉的兵将,忽然想起三日前排练时,嫦娥曾笑着说:“天河水师的银甲,该多沾些人间的月光。”
“带第一批。”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在空旷的演武场回荡。亲卫押着二十名甲胄上绣着残莲纹的水兵走来,领头的正是曾给猪悟能当值的军需官李通。对方膝盖刚触地,王勃便看见他腰间玉佩闪过微光——那是猪悟能当年赏给心腹的“天蓬印”,莲花纹路里嵌着半颗夜明珠。
“将军饶命!小人只是……”李通的话被令旗划破空气的声响截断。王勃的银枪已抵住他咽喉,枪尖渗出的血珠恰好落在玉佩上,夜明珠突然发出红光,映出李通眼底的惊恐。“三日前你收了谁的三箱金箔。”王勃的声音轻得像月刃,“密报上说,你连嫦娥戏服的尺寸都卖出了高价”
演武场的风突然变急,吹得帅旗猎猎作响。李通的瞳孔骤缩,他终于想起昨夜看见的场景:王勃站在悬镜台血泊中,怀里抱着嫦娥,发间还沾着玉兔的血,却在亲卫禀报他贪腐时,眼中闪过比天河冰窟更冷的光。
“拖下去,剜去双眼,囚入寒潭。”王勃转身时,衣摆扫过李通的脸,“让他们知道,背叛的滋味,比弑神毒更痛。”
血洗从亥时持续到卯时。王勃亲自审问每一个与猪悟能有关联的兵将,只要腰间玉佩刻着莲纹,或是袖口有海浪刺青,便被拖入水师地牢。
当第七批亲卫押着三十名镇守猪悟能山庄的卫兵走来时,他看见人群中有人攥着半块“天蓬元帅”的腰牌,牌面刻着的云纹,正是当年猪悟能私造的调令印记。
“大人!我们只是奉命守卫!”为首的百夫长膝盖砸在青石板上,额头磕出血痕,“山庄里的金银都是猪元帅……不,猪悟能的私产,我们从未……”
话未说完,王勃的银枪已贯穿他手掌,将他钉在点将台的柱子上。
“奉命?”他冷笑,“奉命在嫦娥仙子的戏服里缝毒针,也是奉命?”
台下的兵将齐齐俯首,不敢直视点将台上的血光。他们看见王勃指尖划过百夫长手腕,那里有处褪色的刺青——正是通海商社的恶之花。昨日鹊桥血案的细节早已传遍水师,没人想到,那个在嫦娥面前温文尔雅的主将,会在一夜之间变成修罗。
血洗最惨烈的,是猪悟能的三十六处山庄。当亲卫踹开“望月阁”的大门时,守夜的卫兵还在擦拭猪悟能的鎏金座椅。
王勃站在庭院里,望着池水中倒映的满月,忽然想起嫦娥说过,猪悟能的每个山庄都藏着贪墨的军饷,池底的金砖,比天河的星星还要多。
“反抗者,斩。”他的令旗挥下,银甲亲卫如潮水般涌入院落。有个卫兵试图举刀,刀刃刚出鞘三寸,便被王勃甩袖射出的月刃削断手臂。
血溅在池水中,染红了游动的金鲤——那些鱼,正是用天河军饷买来的珍兽。
“将军,抓到猪悟能的亲卫了!”亲卫从暗格里拖出个浑身发抖的少年,对方怀里抱着半幅海图,图上标着“福陵山云栈洞”的位置。王勃瞳孔骤缩,他认得这图,正是当年猪悟能通敌时用的密图,边角还盖着李靖的帅印。
“说,猪全能在哪?”他捏住少年下巴,发现对方舌根处刻着极小的“悟”字——猪家私兵的标记。
少年刚吐出“云栈洞”三个字,便被他拧断脖子,尸体摔在金砖上,血珠溅在海图的“灵山”二字上。
福陵山的夜风带着腥甜。猪全能蜷缩在云栈洞深处,听着洞外传来的狼嚎,指尖紧紧攥着父亲猪悟能塞给他的玉牌。三日前他还在天河分院看戏,却见悬镜台突然血光冲天,接着便接到父亲的传音:“带着天蓬印,去云栈洞,别回头。”
“少爷,追兵来了!”守洞的老仆突然惊呼。猪全能抬头,看见洞口映出火把的红光,甲胄碰撞声像催命的鼓点。他摸着玉牌上的莲纹,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等你成年,这玉牌便是天河水师的调令。”可此刻,调令换不来一线生机。
洞外传来刀剑相交的脆响。猪全能听见亲卫的惨叫,听见王勃的银枪划破空气的声音,忽然想起在悬镜台看见的场景:嫦娥的血染红了鹊桥,玉兔的捣药杵掉在她身侧,而王勃抱着她的尸体,像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猪全能,出来。”王勃的声音像冰锥,刺进洞里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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