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另外半块龟甲入手沉实,冰凉刺骨,与他怀中原本那半块断裂处的纹路完美契合。当陈玄颤抖着手,将两半龟甲缓缓拼合时,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抵灵魂深处的“咔哒”声响起,并非来自实物,更像是某种能量回路被瞬间接通。
完整的龟甲在他掌心微微震动,中央那由两片“阴金”碎片合并而成的、完整的鸟喙兽爪符号,骤然爆发出一种并不耀眼、却深邃幽远的暗蓝色光芒!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龟甲上那些古老扭曲的文字也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微光。
与此同时,陈玄胸口悬挂的那半截“锁星之钥”残片,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近乎悲鸣般的剧烈震颤,灼热感瞬间传递全身,仿佛在哀悼,又像是在……恐惧!
一股庞大、混乱、夹杂着无尽岁月苍凉与某种冰冷恶意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龟甲与残钥的共鸣,强行冲入陈玄的意识!
“啊——!”
陈玄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眼前一黑,无数破碎、扭曲、光怪陆离的画面在他脑中疯狂闪现:
——无尽的黑暗地下,庞大的青铜结构在幽蓝能量中缓缓运转,其核心正是那惊鸿一瞥的“承露之盘”,盘上符文与龟甲上的文字同源!
——寒潭之底,那巨大的阴影舒展开来,竟是一尊匍匐的、似龙非龙、似龟非龟的庞大青铜巨兽,巨兽背部镶嵌着无数“阴金”碎片,构成繁复的星图,其头颅……正是那鸟喙兽爪的形态!
——尸山血海,古老的战场上,戴着鸟喙面具的祭司高举着类似的龟甲,引导着幽蓝的光芒吞噬一切……
——猗顿在深夜的工棚中,对着半块龟甲和“锁星之钥”的图纸,满脸恐惧与挣扎……
——赵文书在溺毙前,绝望地望向水井倒影中那扭曲的鸟喙符号……
信息流的冲击远超陈玄精神所能承受的极限,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向后栽倒,手中的完整龟甲也脱手跌落在地,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死寂。唯有那残钥,依旧在他胸口发出不甘的、微弱的震颤。
“玄哥!”
“陈师!”
黑肱的亲信和张禳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他。
陈玄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他躺在匠房的床榻上,浑身如同被碾过般疼痛,脑海依旧嗡嗡作响,那些破碎恐怖的画面却已深深烙印。张禳和黑肱都守在一旁,脸上写满了担忧。那合并后的完整龟甲,被小心地放在床头的木盒里,盖着厚布,仿佛在隔绝什么不祥之物。
“我……没事。”陈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黑肱按住。
“还说没事!你都吐血昏过去了!”黑肱急道,“那鬼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那个木盒。
陈玄深吸几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脑海中的余悸。他简要将龟甲合并时感受到的恐怖信息流,以及那些关于青铜巨兽、古老战场、猗顿和赵文书的破碎画面说了出来,隐去了自己现代灵魂可能难以理解的部分。
张禳和黑肱听得脸色发白,尤其是听到那寒潭之底可能匍匐着一尊活的青铜巨兽时,黑肱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娘的……这……这已经不是李斯那老小子搞阴谋了吧?这他娘的是……是妖邪啊!”黑肱声音都有些发颤。
陈玄摇了摇头,眼神疲惫却锐利:“未必是妖邪,或许是……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极其古老的技术或者……存在。李斯,可能只是在利用,或者试图控制这种力量。”他想起了星门,想起了那需要生命能量驱动的“承露之盘”。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张禳还算镇定,但声音也带着一丝茫然。对手如果不仅仅是权倾朝野的丞相,还涉及到这种超越常识的诡异力量,他们这些凡人,如何抗衡?
陈玄的目光投向那个木盒。“龟甲……是关键。它不仅是地图,可能还是……控制器,或者沟通器。上面的文字,必须破译!”他看向张禳,“我让你找的古文字学者,有消息了吗?”
张禳连忙点头:“有了一些线索!我们的人打听到,在骊山南麓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子里,隐居着一位姓姜的老者,据说曾是齐国稷下学宫的博士,因避祸隐居于此,精通上古文字,尤其是一些被视为禁忌的巫祝符文!只是……此人性格孤僻怪异,极难接近,而且,似乎有传言,他与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有来往。”
“顾不了那么多了!”陈玄斩钉截铁,“必须尽快找到他!带上足够的金帛,态度要恭敬,但也要确保……他能‘愿意’帮助我们。”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为了活下去,为了揭开真相,有些手段不得不为。
“明白!”张禳领命。
“黑肱,”陈玄又看向他,“北麓那个发现龟甲和尸骸的旧矿坑,立刻加派人手,秘密封锁起来,但不要深入!等我身体稍好,亲自去查探。我怀疑,那里……可能不仅仅是矿坑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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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忆起信息流中那片尸山血海的古老战场画面,以及那些死状诡异的矿工尸骸……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形成:那个矿坑,或许根本不是采矿的,而是……某个远古战场或者祭祀坑的入口!猗顿他们“挖出来”的,不仅仅是龟甲,可能还惊醒了某种沉睡的存在!
接下来的两天,陈玄一边强行压制着身体的虚弱和精神上的创伤,靠着嬴朔送来的珍贵药材勉强恢复,一边密切关注着外界的动向。
嬴朔以雷霆手段处理了考工室事件。那三件被动过手脚的礼器作为铁证被密封保存,少府丞被就地羁押,等待进一步审讯。百工墟被彻底封锁,田工师以及数十名与猗顿有过密切接触或负责特殊物料管理的工匠被隔离审查。嬴朔更是以八百里加急,将此事写成密奏,直送咸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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