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晴的脑海中,开始不受控制地闪过碎片化的画面。
牺牲的战友,在临终前,紧紧抓住她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她说:“晚晴……抓住他……一定……要抓住他……”
那个穷凶极恶的A级通缉犯,在被她击伤后,脸上布满狞笑和挑衅:“白痴……你抓不住我的……我迟早会回来……找你……玩玩的……”
远在京城的父母头发已经花白,在电话里,总是带着担忧的语气:“晚晴啊……工作别太拼了……要注意安全……有空……就早点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最后,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脸上。
那张总是玩世不恭,却又总在关键时刻让她安心的笑脸。
她想到了他在江海市搅动风云的嚣张,想到了他在港岛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霸气。
想到了他刚才为自己驱除寒气时,那双带着薄茧的温暖大手。
她发现,自己竟然还有很多事情,想跟他一起去做。
还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还有很多帐,没跟他算清楚!
屈辱吗?
当然屈辱!
一想到要以那样一种羞耻的姿态,将自己最私密的部位,毫无防备地展现在这个男人的面前,任由他治疗,她的脸就烫得厉害,一股羞愤和怒火直冲天灵盖,烧灼着她的理智!
她宁可跟那个A级通缉犯真刀真枪地干一架,哪怕是死,也比现在这样强!
可是……
可是,和生命比起来,这点可笑的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活着,才有机会亲手抓住那个通缉犯,告慰牺牲战友的在天之灵。
活着,才有机会让父母不再为自己担惊受怕。
活着,才有机会……
林晚晴的眼神,在经历了无数次的挣扎和闪烁后,最终,一点一点地,变得坚定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绷紧全身的肌肉,才缓缓从地面站起。
她的动作有些僵硬,甚至因为坐得太久,腿脚都有些发麻。
孙清邈听到了动静,她缓缓抬起挂着泪痕的小脸,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她,嘴里无意识地呢喃。
“林……林警官……你……你要干什么?”
林晚晴没有理她。
她迈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个背对着她的男人面前。
曹阳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没有回头,只是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柴,声音平静地问道。
“想通了?”
林晚晴看着他宽阔的后背,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她试图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羞愤、不甘、屈辱、挣扎……
复杂的情绪在她胸中翻涌,几乎要将她撕裂!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三个字。
那三个字无比沉重,她用尽全身力气,才终于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了出来。
“……我……选……活。”
说完这三个字,她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身体微微晃动。
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火光的映照下,投下一片颤抖的阴影,掩盖住了她眼底所有的不甘和屈辱。
曹阳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选择毫不意外。
他站起身,转过身来,目光平静地审视着她,那眼神不带一丝个人感情,只是在评估一个待解决的问题。
“去那边吧。”
他指了指火堆旁一块被火焰烤得温暖的平坦岩石。
“那里干净。”
林晚晴没有再说话。
她机械地转过身,走到了那块岩石前。
她看着那块岩石,感觉自己正走向断头台。
她背对着曹阳,和旁边那个已经看傻了的孙清邈。
她能感觉到两道目光钉在后背上,一道平静,另一道充满震惊,让她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撑在温暖的岩石上。
她的身体完全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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