遐蝶敏锐地捕捉到伊卡洛斯眉宇间未散的沉郁——那是方才面对【繁育】记忆时,从血脉里透出的本能抵触,哪怕此刻记忆领域已消散,他眼底仍残留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怅然。
她没有多问,只是轻轻抬手,指尖带着微凉的暖意,再次抚上他的额头,顺着鬓角缓缓摩挲,像在安抚一只暂受惊扰的鸟雀。
“还难受吗?”
她的声音很轻,混着周遭清新的空气,温柔得能化开心头的郁结。
伊卡洛斯感受着额间的暖意,那点因记忆波动而起的烦躁渐渐平息。
他抬眼看向遐蝶,眼底的沉郁淡了些,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谢谢……已经没事了。咱们还是先去找星和波吕刻斯吧,这里不宜久留。”
遐蝶见他神色恢复如常,轻轻点头,收回手时顺势牵住他的手腕,指尖传来稳稳的力道。
“好,听你的,阁下。”
两人相视一眼,不再耽搁,循着方才打斗痕迹的延伸方向,快步向前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前方的林影之中。
不过,波吕刻斯倒不用特意去找了。自那片忆域彻底消散后,不知是受空间波动的影响,还是某种未知的牵引,她竟已自动传送回两人身边,此刻正扇动着骨翼,在一旁低头蹭着地面。
她抬眼看向遐蝶,见她正满眼关切地望着伊卡洛斯,指尖还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全然没注意到自己回来。
这位向来疼自己的“姐姐”,此刻满心都是“姐夫”,倒把她这个刚回来的“小家伙”晾在了一边。
波吕刻斯顿时觉得有些委屈,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带着点控诉意味的吼叫,眼眸里满是“受伤”的情绪,像是在说“我回来了,你都不先看我”。
“波吕茜亚,你回来啦。”
遐蝶听到动静,立刻转过身,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伸手轻轻抚过它布满暗纹的龙身,指尖顺着它的骨翼边缘缓缓摩挲,“刚才让你独自去探查,辛苦你了。”
被她这么一安抚,波吕刻斯方才的委屈瞬间消散大半,舒服地蹭了蹭她的手心,喉咙里发出满足的低吼,之前那点“小脾气”也烟消云散了。
伊卡洛斯倒没太在意这位“小姨子”的争宠小性子。此刻他更挂心星的安危,目光落在龙形的波吕刻斯身上,语气带着几分急切,直奔主题问道:
“刚才在周围探查,有发现星的踪迹吗?”
波吕刻斯对着他仰头低吼两声,龙吼声沉厚却带着明显的懊恼,吼到一半才猛然想起,自己此刻还是鳞爪分明的龙形,这般嘶吼,伊卡洛斯和遐蝶哪里能听懂半分?
只见她的周身泛起一阵暗紫色的光雾,光芒流转间,庞大的龙身开始迅速收缩、重塑,骨翼化作细碎的光点消散,龙鳞隐入皮肤之下。
不过瞬息,光雾散去,那个坐在黑色轮椅上的清冷少女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波吕茜亚抬手轻轻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抬眼看向伊卡洛斯,声音比龙吼时清冽了许多,却带着几分笃定。
“没找到救世主小姐的下落,她的气息像是被什么东西掩盖了,完全追踪不到。不过……”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眼神亮了些。
“我倒是在转圈的时候,感知到了一抹天外的气息。”
……
丹恒正站在一片开阔的空地上,身前卧着一头奄奄一息的大地兽。
那兽身庞大如小山,灰棕色的皮毛沾满了尘土与血迹,原本坚硬如岩的鳞甲多处碎裂,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不断渗出金血,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正是大地半神荒笛。
荒笛本是大地泰坦吉奥利亚最信任的伙伴,与开山者并肩守护着这片土地的根基,却在刻律德菈发起的逐火之旅中,选择背叛了旧主与搭档,倒向了刻律德菈一方。
如今看来,它的选择或许并非出于恶意——刻律德菈所做的,就是为了使翁法罗斯有机会自立于群星,荒笛站在她这边,本是站在了逐火的“正确”一方。
可此刻,这头半神眼中没有站队的决绝,只有化不开的疲惫与痛苦。
它耷拉着沉重的头颅,浑浊的眼眸半睁半闭,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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