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芸雪执壶为母亲添茶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她垂下眼睫,面上是惯常的温顺柔婉,声音轻轻柔柔:“母亲眼光自然是好的。肖将军……确是京中难得的青年才俊。女儿的婚事,但凭母亲和父亲做主。”
这番话得体又懂事,王妃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絮絮地说了些肖家的好处以及联姻带来的利益。
安芸雪安静地听着,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羞涩笑意,仿佛一个少女听着长辈规划美好未来。
然而,无人知晓,在她平静的表象之下,心底却涌起一股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强烈的排斥和厌烦。
肖辰?
是,他很好。
家世、容貌、能力,无一不是上上之选。
从前,她似乎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未来的夫婿就该是这般人物。
甚至潜意识里,总觉得有一条无形的线将她与肖辰牵连在一起,仿佛命中注定。
可如今,再想到“肖夫人”这个称呼,再想到要与那样一个看似完美却总觉隔着一层的人举案齐眉、同床共枕,她心里竟像是堵了一团湿棉花,闷得发慌,甚至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厌恶。
这世间男子,或许确实少有如肖辰般优秀的。
可那又如何?她为何就一定要选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而不是一个……让她觉得舒服、自在、甚至……心跳加速的?
一个模糊的、穿着浅绿色丫鬟服、眼睛亮得惊人、有时蠢笨有时又机智得过分的身影,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安芸雪被自己这突兀的念头惊了一下,赶紧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掩饰瞬间加速的心跳和耳根泛起的微热。
她这是……怎么了?
与此同时,王府的另一处院落。
“姨娘,听说王妃今日唤了郡主去,说的正是那肖将军的婚事。”
一个心腹丫鬟低声向一位衣着素雅、风韵犹存的妇人禀报。
这便是安王爷的一位宠妾,沈姨娘。
沈姨娘正慢条斯理地修剪着一盆兰草,闻言,动作未停,只淡淡哼了一声:“王妃倒是心急。也是,肖家这门好亲事,她自然要赶紧替自己的宝贝女儿攥在手心里。”
她放下剪刀,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只可惜了我的柔儿……”
正说着,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容貌与安芸雪有三分相似,却更显娇弱温柔的少女走了进来,正是王府二小姐安芸柔。
她听到母亲的话,眼眶微微泛红,却强忍着,柔声道:“母亲快别这么说。姐姐是嫡女,身份尊贵,与肖将军正是良配。女儿……女儿不敢有任何妄念。”
她嘴上说着不敢,但那绞着帕子的纤纤玉指,和眼底深处那一抹难以掩饰的失落与嫉妒,却泄露了真实心绪。
她也心仪肖辰许久,只是她一个庶女,如何争得过嫡出的郡主?
沈姨娘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疼又无奈,压低声音道:“傻丫头,争不过,未必就没有别的法子。这王府里,变数多着呢。王妃和她那位宝贝郡主,也未必就能一直顺风顺水。”
她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子阴冷的意味。
安芸柔吓了一跳,连忙道:“母亲!慎言!”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女儿只要能常常远远地看肖将军一眼,便心满意足了。万不敢惹事生非,给母亲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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