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庆国的路,竟出奇地顺遂。
范闲坐在回京的马车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枚早已磨得光滑的叶形玉佩——那是叶轻眉留给他仅有的几件遗物之一。车外的风卷着官道旁的尘土,掠过车帘时带起细碎的声响,可他的心却静得如同深潭,潭底藏着的,是足以掀翻整个庆国的惊涛骇浪。
一路行来,既无沿途州府的刻意阻拦,也无京中派来的暗探滋扰,仿佛所有人都默认了他的归京。
范闲心里清楚,这顺遂并非偶然,是陈萍萍早已暗中调动黑骑扫清了障碍,是苦荷遣人稳住了北齐边境的异动,更是四顾剑让东夷城的商队暂时封锁了庆国东部的消息通道。所有人都在等,等他回到京都,等那场迟了二十余年的清算。
马车驶入京都城门时,已是暮色四合。熟悉的朱雀大街上空无一人,两侧的店铺早已闭门,只有街角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昏黄的光线下,隐约能看到暗处黑骑甲士的身影,沉默如雕像。
范闲掀开车帘,目光扫过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都城,从前他在这里斗太子、防二皇子、查内库,以为自己走的是一条独善其身的路,直到知晓叶轻眉的死因,才明白自己从出生起,就注定要走上这条与庆帝为敌的路。
范府的灯火早已亮起,范建竟没像往常一样在书房处理公务,而是亲自站在府门口等候。看到范闲下车,他快步上前,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却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回来了?路上没出事吧?”
范闲摇了摇头,跟着范建走进书房。待下人退去,书房门被紧紧关上,范闲才转过身,目光直视着范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爹,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我娘,叶轻眉,不是意外身亡,是被庆帝杀的。”
“哐当!”
范建手里刚端起的茶杯猛地摔在地上,青瓷碎片溅了一地,滚烫的茶水浸湿了他的衣摆,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微微颤抖,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声音也有些发颤:“你……你说什么?不可能!陛下他……他当年和轻眉那么要好,轻眉帮他招揽人才,帮他平定内乱,帮他登上皇位,甚至帮他制定国策,让庆国一步步变成天下最强的国家,他怎么会……”
范建的话越说越轻,最后几个字几乎细不可闻。他想起当年的事,叶轻眉初到京都时,还是个肆意张扬的少女,带着一把狙击枪、一个机器人五竹,就敢与整个庆国的旧势力为敌。
那时候,庆帝还只是个不起眼的皇子,是叶轻眉一眼看中了他,拉着他、推着他,硬生生把他送上了龙椅。那些年,叶轻眉常来范府,会笑着给他递上新奇的玩意儿,会和他讨论如何改革吏治,会说“庆国该是所有人的庆国,不是皇家一家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对庆帝掏心掏肺的人,最后却死在了庆帝的算计里。
范闲看着范建激动的模样,心里也有些发酸,他上前一步,递过一张纸,上面是陈萍萍查了二十多年才整理完整的证据——有当年参与围杀叶轻眉的禁军将领的供词,有庆帝暗中调动兵力的密令,还有洪四氧当年经手的、销毁叶轻眉遗物的记录。“这些都是证据,陈萍萍已经核实过了。明天,我会和陈萍萍、五竹他们一起,在大殿之上,刺王杀驾。苦荷、四顾剑,还有李致远,都会到场。”
范建拿起那张纸,手指因为用力而捏得指节发白,纸张边缘都被他捏得皱巴巴的。他逐字逐句地看着,每看一个字,眼里的震惊就少一分,愤怒就多一分。直到看完最后一行,他猛地将纸攥在手里,胸口剧烈起伏,突然抬手,一拳砸在旁边的案几上,实木案几竟被他砸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狼心狗肺!真是狼心狗肺!”范建的声音里满是怒火,眼里甚至泛起了红血丝,“轻眉待他如兄弟,如知己,他却为了皇权,暗下杀手!这样的帝王,不配坐在龙椅上!明天的事,算我一个!我范建这条命,当年本就是轻眉救的,如今为她报仇,为庆国除害,死而无憾!”
范闲看着范建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他知道,范建一旦做出决定,就绝不会反悔,而有了范建的加入,这场胜算本就不小的政变,又多了一份保障。
夜色渐深,京都的每一处角落都在暗流涌动。陈萍萍的黑骑已悄悄包围了皇宫,东夷城的剑客混在流民中,守在皇宫外的要道,北齐的高手则潜伏在暗处,防备着庆帝可能调动的城外禁军。
五竹站在范闲的窗外,戴着黑色的眼罩,身影依旧挺拔,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座永远不会倒下的靠山——从叶轻眉时代到如今,他始终记得自己的使命,保护叶轻眉,保护她的孩子。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皇宫的传旨太监就来到了范府,宣范闲即刻入宫面圣。范闲换上一身常服,没有带任何兵器,只让五竹暗中跟随,便跟着传旨太监向皇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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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一道道宫门,熟悉的大殿越来越近,殿外的文武百官早已列队等候,看到范闲走来,不少人的眼神里都带着疑惑——自范闲离京后,庆帝对他的态度一直不明,如今突然召他入宫,不知是福是祸。郭宝坤站在百官之中,看到范闲时,眼里满是敌意,低声冷哼了一声,显然还记恨着从前被范闲打压的仇。
随着太监的一声“宣范闲入宫”,范闲迈步走进大殿。殿内,庆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穿着明黄色的龙袍,面容依旧威严,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复杂。
按照庆国的规矩,臣子面圣需行跪拜之礼,可范闲却站在殿中,没有丝毫屈膝的意思,只是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龙椅上的庆帝,声音清晰而响亮,传遍了整个大殿:“庆帝,你可知罪?”
“哗!”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殿内群臣瞬间懵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范闲,脸上满是震惊和惶恐。在庆国,还从未有人敢在大殿之上,如此直呼庆帝的名讳,更别说质问他“知罪”。
“范闲!你放肆!”一名老臣率先反应过来,指着范闲,气得浑身发抖,“陛下乃九五之尊,你身为臣子,竟敢如此悖逆无礼,简直是大逆不道!”
“就是!陛下召你入宫,是念及旧情,你却如此不知好歹,难道想谋反不成?”郭宝坤也上前一步,语气尖锐,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他正愁找不到机会扳倒范闲,如今范闲自己送上门来,简直是天赐良机。
范闲闻言,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嘲讽,他扫过殿内惊慌失措的群臣,最后又将目光落回庆帝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郭大人,你倒是答对了。我今天来,就是要造反!”
这句话一出,大殿内彻底乱了。群臣议论纷纷,有的吓得脸色惨白,有的试图退到殿外,有的则怒视着范闲,却没人敢上前一步。太子和二皇子站在百官前列,更是傻眼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满是茫然——他们和范闲斗了这么久,从没想过范闲竟然敢公然造反,这简直是疯了!
龙椅上的庆帝,脸上却没有丝毫惊讶,仿佛早已料到范闲会说出这番话。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威严,却带着几分疲惫:“你都知道了?”
范闲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庆帝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扫过范闲,仿佛想从他身上看到叶轻眉的影子,“朕早该想到,陈萍萍不会善罢甘休,五竹也不会一直看着。范闲,朕问你,子弑父,臣弑君,这样的事,你也真敢做?”
“子弑父?”
这句话再次让大殿陷入死寂。太子和二皇子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茫然瞬间变成了震惊,他们猛地看向范闲,又看向庆帝,脑子里一片空白——庆帝这话是什么意思?范闲是……是他们的亲兄弟?
群臣也都愣住了,一个个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谁也没想到,范闲这个范府的养子,竟然还有这样一层身份,是庆帝的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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