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那记火辣辣的耳光,和那句“零花钱一分都没有”的怒吼,如同噩梦般在赵浩脑海里反复回放。他失魂落魄地离开公司总部,脸上的指印虽然消了些,但心里的屈辱和恐慌却如同毒藤般疯狂蔓延。
没有了零花钱,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不能再随心所欲地请跟班们吃喝玩乐,意味着他看中的最新款球鞋、限量版游戏皮肤都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意味着他那辆拉风的跑车很快就要离开车库(父亲说卖车绝不是气话),更意味着他在学校赖以维持的“浩哥”形象将彻底崩塌!
他习惯了前呼后拥,习惯了用金钱开路,习惯了别人羡慕巴结的目光。一旦失去金钱的支撑,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第二天回到学校,赵浩明显感觉到了不同。以往那些围着他转的跟班,虽然表面上还叫着“浩哥”,但眼神里的热切和恭敬已经淡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和疏离。校园里关于他家公司股价暴跌、面临危机的传言早已人尽皆知。
课间,几个跟班照例围过来。
“浩哥,放学后新开了家日料,去尝尝鲜?”一个黄毛笑嘻嘻地提议。
若是以前,赵浩肯定会大手一挥:“我请客!”
但今天,他喉咙发干,眼神闪烁,支吾了一下,勉强找了个借口:“今天……今天不行,家里有点事。”
黄毛和其他几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没再坚持,嘻嘻哈哈地散开了。那眼神,像针一样扎在赵浩心上。
中午去食堂,他习惯性地走向小炒窗口,那里价格最贵,味道也最好。但看着菜单上的价格,想到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和可能已经被停掉的卡,他咬了咬牙,默默转身去了普通打菜窗口,只要了一份最便宜的素菜和米饭。
曾经跟他一起在小炒窗口挥霍的“兄弟”们,此刻正坐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吃着昂贵的套餐,谈笑风生,仿佛完全没有看到他。
下午体育课,大家打球口渴,有人提议去买饮料。
“浩哥,老规矩?”一个平时总帮他跑腿的矮个子男生习惯性地问道。
赵浩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肉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我今天不想喝。”
那矮个子男生愣了一下,也没说什么,跟着其他人去了小卖部。
赵浩独自一人坐在篮球架下,看着曾经簇拥着他的那些人此刻围在一起喝着冰镇饮料,欢声笑语不断,而他却被无形地隔离在外。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感和恐慌感将他紧紧包裹。他这才悲哀地发现,除了钱,他似乎一无所有。那些所谓的“兄弟情义”,在金钱断流后,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甚至不敢去看林墨。那个他曾经肆意嘲讽的“穷鬼”,此刻正和陈浩、王猛、苏雨晴他们坐在看台的阴凉处,似乎也在喝水聊天。他们那个小团体的氛围,看起来该死地和谐融洽!凭什麽?凭什麽那个林墨能若无其事,而他却要承受这种从云端跌落的痛苦?!
放学後,赵浩灰头土脸地准备回家。以往他都是打车或者有人接送,但今天,他摸了摸空空的口袋,只能走向公交站台。看着身边穿着校服、挤公交的普通同学,他感到一阵强烈的屈辱。
就在他低着头等车时,一辆熟悉的、拉风的跑车轰鸣着从他面前驶过,开车的是他曾经的一个跟班,副驾驶上坐着另一个,两人甚至没有看他一眼,绝尘而去。
赵浩死死咬着嘴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这一刻,他深刻地体会到了什麽叫“贫贱百事哀”。失去了金钱的光环,他赵浩什麽都不是!而这一切,都是拜林墨所赐!
怨恨如同毒草,在他心中疯狂滋长。但他此刻,除了无能的狂怒,什麽也做不了。父亲的警告言犹在耳,家里风雨飘摇,他连最後的依仗都失去了。
林墨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透过车窗,看到了站在站台上面如死灰、眼神怨毒的赵浩。他神色平静地收回目光。
经济基础的摧毁,是瓦解一个人骄傲最有效的方式。赵浩的零花钱危机,只是一个开始。当他习惯的优越生活一点点崩塌,当他众叛亲离,当他从云端跌入泥泞,那才是对这种仗势欺人者,最残酷的惩罚。
猎物已经陷入恐慌,而猎手,只需要耐心等待,欣赏他最後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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