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梅”单膝跪地,低垂着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羞愧:
“主子,属下无能,输了。那吕秀才言辞犀利,逻辑缜密,属下辩不过他。”
苏小蕊斜倚在软榻上,指尖轻轻划过茶盏边缘,神色平静无波。
“无妨。”她声音淡然,“本就在意料之中。”
她甚至微微勾起唇角:“况且你虽输了,却有人因你二人之辩而当场悔悟,跑去自首。这效果比单纯赢一场辩论,要好得多。”
“一支梅”闻言,略微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有些犹豫地开口:“还有一事,属下离开时,被同福客栈那个跑堂的白展堂拦下了。”
她将白展堂那番“金盆洗手”的劝诫,大致复述了一遍。
苏小蕊听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轻轻颔首:
“哦?他倒是热心肠。”
“你不必介怀。我知道他是谁。”她语气平淡,却抛出一枚重磅炸弹:“他便是名动江湖,却悄然隐退的‘盗圣’白玉汤。”
“盗圣?”“一支梅”猛地抬头,面纱之上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他…他竟然就是…”那个她刚入行时便如雷贯耳、视为传说般的前辈?那个轻功独步天下、盗术出神入化的盗圣?他竟然就在七侠镇,就在同福客栈当了个跑堂的?
苏小蕊看着她震惊的模样,微微一笑,抛出了一个更让她措手不及的建议:
“既然他劝你金盆洗手,那便洗了吧。”
“从明日起,你也不必再做这‘一支梅’了。”
“我替你换个身份,你也去对面同福客栈,做个跑堂的。”
“工钱照旧从我这里支取。”她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去陪陪你那位‘前辈’。”
“一支梅”彻底愣住了!去同福客栈当跑堂?和盗圣白玉汤一起?
这…这简直比她当年第一次行窃还要刺激!
她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惊愕、茫然、一丝荒谬感,但最终,一种难以言喻的好奇和或许是“归属感”?悄然浮现。
能与传说中的前辈共事或许真的是个不错的归宿?
她沉默片刻,最终深吸一口气,郑重应道:“是,属下遵命。”
翌日,同福客栈大堂。
苏小蕊再次莅临,身后跟着一位低着头、穿着普通粗布衣裙的女子。
“佟掌柜。”苏小蕊开门见山,指了指身后的女子:“这位是梅姑娘,家乡遭了灾,来投奔亲戚未果,我看她手脚麻利,人也老实,便想给她寻个差事。”
“以后,就让她在你这客栈里做个跑堂的吧,工钱我来出。”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安排一个无足轻重的远房亲戚。
佟湘玉一听,眼睛顿时亮了!白得一个劳动力?工钱还不用自己出?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哎呀呀!苏老板您真是太客气了,心善、太心善了!”她笑得合不拢嘴,连忙上前拉住“梅姑娘”的手,被对方有些不自然地躲开了一半,“梅姑娘是吧?放心!在额这店里,饿不着你!以后就跟展堂他们一样,都是一家人!”
白展堂正懒洋洋地擦着桌子,闻声抬头瞥了一眼,就这一眼,他浑身猛地一僵!手里的抹布“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虽然对方未蒙面,换了装束,但那身形、那眼神、尤其是腰间那若隐若现、被刻意掩盖却逃不过他这老江湖眼睛的白玉梅花的轮廓。
“我…我滴亲娘姥姥七舅老爷…”他心里发出一连串的哀嚎!“是她!‘一支梅’?她她她…她怎么跑这来了?还成了跑堂的?”
就在他魂飞魄散、恨不得立刻钻到桌子底下去的时候,苏小蕊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了过来,正好对上他惊恐万状的视线。
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深长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笑容!甚至还极其轻微地对他眨了一下眼!
“轰——!”
白展堂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瞬间炸开!
“她知道了,她真的知道。她连我是谁都一清二楚,现在还把‘一支梅’弄过来,她她想干嘛?”无边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腿一软,下意识地就往佟湘玉身后缩,差点一头撞进佟湘玉怀里!
“哎哟,展堂你干啥呢?!毛毛躁躁的!”佟湘玉被吓了一跳,没好气地推开他。
苏小蕊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对佟湘玉微笑道:“人,我就交给佟掌柜了。如何安排,掌柜的看着办便是。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她优雅转身,翩然离去。经过白展堂身边时,那若有若无的目光,再次让他如坠冰窟,浑身汗毛倒竖!
看着苏小蕊离去的背影,又看看那边低着头、沉默不语、却自带一股生人勿近气场的“梅姑娘”。
白展堂哭丧着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日子没法过了!”
“掌柜的,额想请假…额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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