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杰克和露丝那般炽热奔放、挑战世俗的恋情不同,卡尔·霍克利与艾琳·菲茨威廉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一场精心计算、步步为营的战略合作,只是这场合作,意外地掺入了一丝难以言明的、基于相互欣赏的吸引——一种成熟男女之间特有的、带着克制和算计的微妙火花。
在苏小蕊的安排下,卡尔与艾琳有了几次正式的会面。
起初,卡尔是抱着评估替代方案的心态接触艾琳的,就像一个精明的商人在考察一个更有前景的投资项目。
但几次交谈下来,他不得不承认,艾琳·菲茨威廉与露丝·德威特·布克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露丝像一只渴望挣脱金丝笼的鸟儿,敏感、叛逆、充满艺术家的感性,她的美丽带着一种脆弱的易碎感。
而艾琳,则像一株历经风雨却根基深厚的古树,沉静、理智、熟知贵族圈的一切规则与潜规则。
她的美丽不是那种让人一见倾心的惊艳,而是一种需要时间品味、需要智慧欣赏的深邃之美。
她的家族确实面临财务困境,但正如卡尔所观察到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菲茨威廉家族在伦敦乃至欧洲的人脉网络、社会声望以及那种历经数代沉淀的底蕴,是暴发户霍克利家族急需却难以靠自己获得的。
艾琳本人更是接受过最正统的贵族教育,言谈举止无可挑剔,对商业和政治也有不俗的见解。卡尔很快发现,与她交谈不仅是一种享受,更是一种学习。
她能准确地说出某个古老的家族谱系,能在讨论艺术时展现出深厚的修养,能在讨论政治时提出独到的见解——这些都让卡尔意识到,她不仅是一个美丽的装饰品,而是一个真正的智囊和伙伴。
然而,卡尔很快意识到一个关键的不同:艾琳不是露丝,她绝非他可以轻易掌控的对象。
在一次下午茶的私下交谈中,艾琳放下茶杯,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她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直视卡尔:霍克利先生,既然我们都在考虑以婚姻作为合作的基础,我认为有些话需要提前说明白。
卡尔挑眉,示意她继续,心中暗暗赞叹她的直接和坦诚。
婚姻的本质,在我看来,首先是盟友关系,尤其是对我们这样的家庭而言。艾琳的声音清晰而冷静,仿佛在讨论一桩商业交易,既然是盟友,互相尊重是最基本的。我不会成为露丝·布克特,不会忍受任何形式的轻视或控制。我有我的家族,我的尊严,以及……并非只有你霍克利先生一个选择。只是目前看来,我们的需求恰好互补。
她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却依旧带着原则性:我希望,如果我们最终决定联姻,你能给予我作为伴侣应有的尊重和忠诚。我希望能得到你真正的……至少是努力去做到的关爱。如果你还不懂什么是爱,没关系,但你必须保证对婚姻的忠诚。这是底线。
这番坦诚甚至有些尖锐的话,非但没有激怒卡尔,反而让他对艾琳刮目相看。他习惯了围绕着他的财富阿谀奉承的人,也习惯了像布克特夫人那样急于攀附的人,而艾琳的直白和清醒,让他看到了一个真正平等的、有价值的合作伙伴。
她不是在乞求,而是在谈判,而且她手握的筹码贵族身份、教养、人脉确实足以让她有底气。
有趣,卡尔缓缓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你很直接,艾琳。我喜欢直来直去的人。
那么,我们算是达成共识了?艾琳唇角微翘,露出一个几乎察觉不到的微笑。
算是吧,卡尔点头,不过,我也有我的条件。
当然,艾琳优雅地点头,合作总是双向的。
在接下来的接触中,艾琳更是毫不客气地纠正了卡尔一些在她看来有失体面的言行。这种纠正不是居高临下的指责,而是一种温和却坚定的指导。
比如,当卡尔下意识地用对待下属的语气对侍者说话时,艾琳会温和却坚定地提醒:霍克利先生,真正的贵族风度体现在对所有人的礼貌上。
当卡尔流露出对某些旧式规矩的不屑时,艾琳会耐心解释道:体面正是露丝母女迫切需要金钱来维持的东西,也是你渴望融入的圈子的通行证。
卡尔起初有些不适,甚至有些恼火——没有人敢这样他。但渐渐地,他发现艾琳的纠正确实让他在那些老牌贵族面前显得更了。
他开始意识到,艾琳不仅能给他带来贵族头衔,更能教会他如何真正成为一个被那个圈子接纳的。这种引导,是露丝和她的母亲永远无法给予的。
更重要的是,艾琳的指导总是恰到好处。她从不让他感到愚蠢或被羞辱,而是以一种平等的姿态与他分享她的知识和见解。这种被尊重的感觉,是卡尔在露丝母女那里从未体验过的。
一次傍晚,两人在头等舱的散步甲板上并肩而行。海风轻拂,夕阳西下,整个甲板被染成了金黄色。
卡尔看着身边举止优雅、谈吐得体的艾琳,再想到如今彻底脱离他掌控、与那个穷画家厮混的露丝,心中最后一丝不甘和挫败感也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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