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策目光望向院中的老树,缓缓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平民百姓在君眼中所为何?不过蝼蚁罢了。”
萧云湛闻言霍然起身,语气冰冷道:“宋先生,这便是你们私自修缮城墙,拒交税银,打造兵器的理由?”
宋策一笑,朗声道:“非也,在我与王大人看来,有些东西远比利益更重要,那便是你们眼中不值一提的百姓。为官者,当思为民服务。启州城抑或是天下百姓皆受苦已久,我与王大人不过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萧云湛看着宋策从容不迫的模样,袖中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皮肉。
“巧言令色!尔等自诩以民为先,那t将我大魏置于何地?将天子置于何地?”萧云湛冷笑道。
宋策淡淡一笑,目光里带着萧云湛看不懂的神色,轻声道:“殿下自小难道没学过圣人之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百姓心里自有杆秤,人心向背,一看便知。”
“先生慎言!大魏法度容不得你们践踏!私自修筑城墙,拒不交税,私铸兵器,桩桩件件都是谋逆大罪!”萧云湛猛地一拍桌案,怒声道。
“有何不可?”宋策反问道。
“什么?”萧云湛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道。
“便是谋逆,有何不可?”宋策笑道。
宋策话音刚落,厅内空气瞬间凝固。连云和张若冲同时握住剑柄,准备随时动手。一旁的萧云湛却死死盯着宋策那张平静的脸,尤自不解道:“尔……尔乃我大魏子民,为何要口出狂言?欲行谋逆之事?”
“殿下。”宋策突然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家常:“你怕了吗?”
“怕?”萧云湛的声音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一般,咬牙道:“本殿下为何要怕?”
“因为你怕启州城内的生活大白于天下;怕大魏百姓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父母官;怕他们看见启州孩童能饱腹读书,而自己的孩子却在邻州街头挨饿受冻;怕他们发现这里城墙坚固,粮仓漫溢,文昌武盛,百姓安居乐业;怕那些被你们压榨、欺骗的平民一朝觉醒奋起反抗;更怕失去手中的权势,从此再无法肆意妄为,再不能享荣华富贵。”宋策温声道。
“荒谬……”
宋策走到院中,望着衙门外来来往往的行人,笑问道:“殿下,这几日你们暗访启州,可曾见过哪个百姓说我们的不是?”
萧云湛一怔,继而握紧双手,没有说话。
“殿下。”宋策的声音轻轻自院中传来,“当年你在奏折上写万民深感圣恩之时,可曾想过那些挨饿濒死的百姓,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向了萧云湛的心中。在他年幼时,萧家还未得国,父亲为他们众兄弟请的夫子曾与他们说:“得民心者得天下”。那时他还天真的问夫子,怎样才算得民心?
彼时夫子捻着白须,声音温和却字字千钧:“孩子,你记住,良田万顷,日食三升。大厦千间,夜眠八尺。百姓所求,不过三餐温饱,夜有安眠矣。能做到这些,便能得民心。”
现在想来,民心,恐怕早就写在启州城的大街小巷中了。
“启州的百姓,当真如此安居乐业?”萧云湛喃喃问到。
宋策缓步走到他身边,从容道:“我启州时至今日,城中百姓已从八万人口增至二十万人口。他们中的人有附近州城迁过来的,亦有逃难至此的。殿下,你可知他们为何愿意留在我启州?因为在这里,无论男女,他们皆能吃饱饭,能睡好觉,能让孩子读书识字,能靠自己自力更生。”
萧云湛抬眸,语气已不复先前的强硬,低声问道:“就算启州城内百姓过得安稳,可尔等私自铸兵拒税之事一旦传开,其他州府纷纷效仿,天下必将大乱!这难道是先生想要看到的局面吗?”
“殿下以为,你口中的天下大乱会因我启州而起?”宋策转过身,目光如炬道:“三年前济河沿岸共六州,唯有启州百姓如今能安居乐业。别州那些被饿死的百姓,那些卖儿卖女的父母,他们的冤魂可曾让朝廷生出过一丝一毫的愧疚之心?方才殿下说,大魏法度不容我等践踏,可法度若不能护佑百姓,那法度存世的意义何在?”
萧云湛微垂着头,沉默不语。
看自家主子如此丧气,连云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先生,您偏居启州小小一城,当真要与整个大魏为敌吗?若他日兵陈城下,先生该当如何?我等看来,启州城并不缺那一笔税银,不若足数交出,让启州城不至招天子猜忌,也让殿下对上有个交代,如何?”
宋策微微一笑,反问道:“阁下的意思是,我启州至此之后为避免天子生疑,自当主动进献示弱,以求安好?”
连云略一点头,认真道:“自该如此!先生若执意与整个大魏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大魏军力强盛,启州城纵然城墙稳固,又能抵挡得了几时?”
宋策负手望向远处,神色平静地摇了摇头。
“先生这是不愿?那王大人呢?王大人身为启州父母官,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此人在启州城内搅弄风雨?”连云问。
王肃守闻言抚须一笑,朗声道:“宋先生之意,即乃吾意。”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张若冲猛地拔剑出鞘,怒声道:“反贼,看剑!”
宋策淡淡一笑,手中突然多了一个他们曾在启州城门口处见到的怪异兵器。随着“咔哒”一声轻响,粗长的圆筒便抵在张若冲的额头中间。
“阁下可要试试,是你的剑快,还是在下的火枪快?”
张若冲握着剑的手丝毫未动,火枪冰冷的触感透过额头传递而来,他心中疑惑,模样如此怪异的兵器,到底有何用处?此人当真有如此自信,这火枪能挡住自己的快剑吗?
“若冲,退下!”萧云湛神色一凛,开口斥道。
“殿下!这反贼今日不杀,他日必成大患啊!”张若冲高声劝道。
萧云湛冷着脸挥了挥手,张若冲虽满心不甘,却也只能乖乖将剑收回鞘中。宋策见状不慌不忙地收起火枪,仿佛刚才那剑拔弩张的一幕从未发生。
“先生,你可下定决心了?”萧云湛冷肃道。
宋策一顿,轻言浅笑道:“是,我们既已做出选择,便不会回头了。”
“好,只盼他日,先生不要后悔。”萧云湛冷哼一声,“连云,若冲,我们走。”
王肃守和宋策对视一眼,皆朗笑道:“恭送殿下。”
萧云湛心中憋着一股郁气,回京路程仅用了九日。他甫一骑马飞奔过京城城门,也顾不上回府修整,马不停蹄地便递牌子进了宫。
文元帝穿着一身便服,听到太监总管全英躬身禀告道:“陛下,四殿下入宫求见。”
“老四?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快宣他进来。”
萧云湛大步踏入殿中,玄衣袍角带起一阵轻风。他面色沉凝,单膝跪地道:“儿臣见过父皇。”
文元帝抬手示意他起身,“不必多礼,老四,你此行可还顺利?”
萧云湛不敢有丝毫隐瞒,将启州城内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细细道来。待文元帝听到宋策等人私自铸兵,修缮城墙时,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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