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旧良久,张日山见李景异面露倦色,便体贴地起身告辞。
“三爷,您好好休息。这里很安全,有什么需要,随时让人通知我。”他站在门口,温和地说道,“能看到您安然无恙,日山……此生无憾了。”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极轻,却重若千钧。
李景异心中一震,抬头望去,只看到张日山转身离去时挺拔却莫名透着一丝孤寂的背影,以及轻轻合上的房门。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李景异靠在床头,掌心握着那枚黑色碎片,心绪比之前更加纷乱。
张日山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百年前的故人,跨越时空的执念,还有那双沉淀了百年情愫的眼睛……
而另一边,是刚刚经历过生死、记忆冰封又似乎裂开一丝缝隙、关系暧昧不清的张起灵。
前尘旧梦与当下迷局交织在一起,将他紧紧缠绕。
他疲惫地闭上眼。
岳绮罗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带着释然的微笑,渐行渐远。
而前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
窗外,夜色正浓。
小镇据点的另一个房间内,张起灵处理完伤势,拒绝了进一步的休息,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黑暗。他左手的灼伤已被特殊的药膏包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和平静,只是在那冰层之下,似乎多了一些难以捕捉的、涌动的东西。
吴邪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担忧:“小哥,你的伤……”
“无碍。”张起灵打断他,声音冷淡。
吴邪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张会长……就是张日山,他来了。去看过李兄了。”
张起灵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没有说话。
吴邪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叹了口气:“小哥,你和李兄……在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感觉你们回来之后,都很不对劲。”
张起灵沉默了很久久,久到吴邪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就在吴邪准备放弃时,他忽然极轻地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
“他哭了。”
吴邪一愣。
张起灵转过头,那双冰冷的眼睛看向吴邪,里面是纯粹的、未加掩饰的困惑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烦躁。
“为什么?”
他看着吴邪,像是在询问一个无解的难题。
“看到他哭……这里,”他用未受伤的右手,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眉头微微蹙起,“很不舒服。”
吴邪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在陈述某个客观事实、却又流露出罕见情绪波动的张起灵,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夜色更深了。
小镇据点里,几个房间亮着灯,灯光下是各自纠缠难解的心事。
一场跨越百年的重逢,一段冰封初融的记忆,以及悄然变化的微妙关系,在这片沙漠的边缘,悄然拉开了新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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