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立刻裹挟着沙粒扑打在他单薄的身上,刺骨的寒冷和砂砾击打的疼痛,却奇异地让他感到一丝久违的“活着”的感觉。他眯起眼,辨认着方向,朝着那沙丘之巅的幽蓝光点,深一脚浅一脚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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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不久,他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
张起灵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因为狂风而微微晃动的、已经凉透的药汤。他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床上凌乱的被褥,以及……大敞的、灌满了风沙的窗户。
他手中的药碗,“啪”地一声,掉落在地,浓黑的药汁溅湿了他的裤脚。
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近乎崩裂的裂纹。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恐慌”的情绪,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猛地转身,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于意识,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方向,正是李景异消失的那片狂风肆虐的沙漠!
“李景异——!”
一声压抑到了极致、却依旧撕心裂肺的呼唤,冲破了他的喉咙,瞬间被狂暴的风声吞没。
而此刻,李景异已经艰难地爬上了那座沙丘。狂风几乎要将他掀飞,他死死扒住冰冷的沙石,抬头望向那点近在咫尺的幽蓝光芒。
光芒的来源,是一个坐在沙丘顶端、穿着奇异古老服饰、脸上覆盖着青铜面具的身影。他手中拿着一枚骨白色的埙,那诡谲空灵的曲调,正是从中发出。
看到李景异,那面具下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他停止了吹奏,缓缓站起身,对着李景异,伸出了一只枯瘦的、仿佛只剩下骨头的手。
一个苍老而缥缈的声音,直接响彻在李景异的脑海:
“来吧……迷途的‘容器’……回归‘祂’的怀抱……终结这无休止的……痛苦……”
李景异看着那只手,看着那幽蓝的光芒,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种飞蛾扑火般的决绝。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朝着那只枯瘦的手伸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对方的刹那——
一道黑影,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以超越风速的恐怖速度,猛地从侧后方撞了过来!
“滚开!”
伴随着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张起灵的身影悍然闯入!他没有攻击那面具人,而是用尽全力,一把将即将触碰对方的李景异狠狠撞开!
李景异惊呼一声,摔倒在冰冷的沙地上,滚出好几米远。
而张起灵,则代替了他刚才的位置,站在了那幽蓝光芒与面具人之前。他背对着李景异,身形挺拔如松,面对着那诡异的存在,周身爆发出比这沙漠狂风更加凛冽、更加恐怖的煞气!
黑金古刀,第一次,在他面对并非实体敌人时,悍然出鞘!
冰冷的刀锋,在幽蓝的光芒下,反射出死亡的寒光,直指那面具人!
“动他者,”张起灵的声音,如同万载玄冰相互摩擦,带着碾碎一切的杀意,“死。”
那面具人似乎对张起灵的突然出现并不意外,那青铜面具下的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浑身散发着不祥与强大气息的男人,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守护者……被遗忘的……枷锁……你拦不住……‘祂’的苏醒……也拦不住……‘容器’的……回归……”
张起灵瞳孔微缩,握刀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对方的话语,似乎触动了他脑海中某些更加混乱和痛苦的碎片。
而就在这时,被撞倒在地的李景异,挣扎着抬起头。他看着张起灵挡在他身前的、仿佛能抵御一切风暴的背影,看着那柄出鞘的黑金古刀,听着那面具人诡异的话语……
一段被深深埋藏的、属于段三郎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垮了所有的阻碍,清晰地浮现出来!
那是黄泉路,彼岸花,一个沉默的少年替他挡下追兵,浑身是血,却依旧死死护在他身前,对他说……
【快走!三郎!活下去!】
那个少年……那个总是沉默跟随着他、护着他、最后为他而死的张家少年……
李景异的眼睛,猛地睁大到了极致!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冻结!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方那个冰冷的、强大的、却遗忘了所有的背影,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泣血般的嘶哑和震惊,脱口喊出了那个跨越了轮回、尘封了数百年的称呼:
“……小……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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