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凡多姆海恩府邸的门前凝固了。能量风暴的余波仍在肆虐,卷起碎石和断枝。塞巴斯蒂安的恶魔之力如同狂暴的黑潮,威廉的秩序屏障坚如磐石,而异那诡谲的紫色光晕则如同滑腻的毒蛇,在三者僵持的力场中寻找着缝隙。
所有矛盾的焦点,都汇聚在那个银发少年平静的话语和伸出的手上。
夏尔·凡多姆海恩站在风暴的边缘,冰冷的空气灌入他的肺腑,却让他的头脑异常清醒。他看到了塞巴斯蒂安眼中近乎崩溃的绝望和失控的暴怒,看到了威廉那如同记录仪器般的冷漠,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异那双仿佛能容纳一切虚无与可能的紫罗兰色眼眸上。
回去?回到那个刚刚爆发了最激烈冲突、信任已然破裂的“家”?回到塞巴斯蒂安那因恐惧而扭曲的“守护”之下?继续走在一条除了复仇终点外只有无尽虚无的道路上?
还是……抓住这只手?踏入一个未知的、大概率是另一个陷阱的领域?但至少,那里可能有一丝……不同于现在的可能性?哪怕只是镜花水月般的幻觉?
父亲的惨死,母亲的无助,自身的屈辱……复仇的火焰依旧在他心底燃烧,从未熄灭。但在这火焰之外,是巨大的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塞巴斯蒂安曾是这孤独中唯一的同行者,但现在,这条同行之路,似乎也走到了悬崖边缘。
异的低语再次在他脑海中回响:“代价……远比预想的更为漫长……”
是的,太漫长了。漫长到让他几乎快要忘记,自己也曾是一个会期待阳光、会渴望安宁的普通少年。
夏尔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这个动作,如同慢镜头般,清晰地映入了塞巴斯蒂安血红的眼眸中。
“不——!!!”塞巴斯蒂安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那声音中蕴含的绝望与疯狂,几乎要撕裂夜空!他周身爆发的黑色能量瞬间暴涨,试图强行冲破威廉的屏障和异的防御,哪怕拼着契约反噬的重创,也要将夏尔夺回!
威廉的灰色眼眸中数据流飞速闪烁,他加强了屏障的力量,冷静地记录:“守护者失控等级:临界。启动强制维稳协议优先级提升。目标‘Yi’能量扰动持续加剧。”
而异,看着夏尔抬起的手,他完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实的、近乎纯粹的愉悦笑容。那笑容褪去了所有伪装,只剩下猎手看到猎物终于踏入陷阱核心时的满足。他的紫眸亮得惊人,等待着最后的接触。
就在夏尔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异的手掌的前一刹那——
夏尔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他的手指悬在半空,离异的手只有毫厘之遥。他抬起眼,冰蓝色的眼眸中,不再是动摇和迷茫,而是重新凝聚起的、属于凡多姆海恩伯爵的冰冷与决断。
他看向异,声音清晰而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虚伪的力量:
“你说,你从不欺骗,只揭示选择。”
异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
夏尔继续道,目光锐利如刀:“那么,告诉我,如果我抓住了你的手,我需要付出的‘真实’代价是什么?不是那些关于未来可能性的空头支票,而是……现在,立刻,需要付出的东西。我的灵魂?我的记忆?还是……其他更具体的东西?”
异的紫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随即被更深的兴趣取代。他没想到,在情绪如此激动的情况下,夏尔竟然还能保持如此冷静的核心质疑。
“聪明的问题,伯爵。”异的声音依旧充满诱惑,但细微的波动显示他需要重新调整策略,“代价……因人而异。或许只是你的一滴血,一个承诺,或者……暂时借予我一部分你对仇恨的‘支配权’。”
“支配权?”夏尔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是的。”异微笑着,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让我来帮你承担一部分仇恨的重量,让你能……更清晰地看到仇恨之外的东西。这很公平,不是吗?”
塞巴斯蒂安在屏障后怒吼:“谎言!他想要的是侵蚀你对复仇的主导权!一旦让他介入,契约的基础就会被动摇!”
夏尔没有理会塞巴斯蒂安,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异:“也就是说,你最终的目标,依然是干涉我的复仇契约。”
异的笑容变得有些微妙:“我只是提供一种……更高效的途径。毕竟,看着你被仇恨如此折磨,我也……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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