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冰冷的回响
雨丝像缝衣针般扎进车窗,将城市的霓虹晕成一片模糊的光斑。林墨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泛白,车载收音机里断断续续飘出老旧的戏曲唱段,咿咿呀呀的腔调在空荡的车厢里盘旋,更添了几分诡异。
“还有三公里。”他盯着导航屏幕上跳动的距离数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手机在副驾驶座上震动,是编辑发来的催稿信息,红色的感叹号像枚警告印章,死死印在锁屏界面上。作为小有名气的悬疑小说作者,他本该习惯这种deadlines带来的窒息感,但今晚不同,一种莫名的寒意正顺着脊椎缓慢爬升。
车子拐进青藤巷时,雨势突然变大。两侧的老式居民楼像沉默的巨人,斑驳的墙面上爬满深绿色藤蔓,在路灯下投下扭曲的影子。林墨记得这条巷子,三个月前为新书采风时来过,当时还觉得这里的复古氛围很适合写进故事里。可现在,那些垂落的藤蔓在风雨中摇晃,活像无数只垂下来的手。
“吱呀——”刺耳的刹车声划破雨夜。林墨猛地踩下刹车,车头险些撞上巷口那棵老槐树。他喘着粗气看向挡风玻璃,刚才恍惚间好像看到树影里站着个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身形佝偻,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等他揉了揉眼睛再细看时,树影里空荡荡的,只有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树叶。“肯定是太累了。”林墨自我安慰着,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最近为了赶稿,他已经连续一周没睡过好觉,出现幻觉也正常。
将车停在巷尾的临时停车位,林墨撑着伞走向预约好的民宿。青石板路被雨水浸泡得发亮,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啪嗒”的水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他数着门牌号码,7号、8号、9号……当看到10号门牌时,脚步顿住了。
这是一栋两层高的砖木结构小楼,黑色的木门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用毛笔写着“晚归民宿”四个字。和周围的建筑相比,这栋楼显得格外陈旧,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里面深色的砖块。二楼的窗户黑洞洞的,像只凝视着来客的眼睛。
林墨深吸一口气,推开虚掩的木门。门轴发出“嘎吱”的声响,在雨夜里听来有些瘆人。客厅里没开灯,只有几缕月光从窗棂缝隙钻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有人吗?”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随着脚步声靠近,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举着煤油灯出现在阴影里。她穿着深色对襟褂子,脸上布满皱纹,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是林先生吧?”老婆婆的声音有些沙哑,“预约过的,快进来吧,外面雨大。”
林墨点点头,跟着老婆婆走上二楼。楼梯是木制的,每踩一步都发出“咯吱”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散架。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淡淡的檀香,让人有些不舒服。
“这间房视野最好。”老婆婆推开走廊尽头的房门,“有什么需要就下楼叫我,我睡得浅。”
“谢谢您。”林墨接过钥匙,看着老婆婆转身离开的背影。她的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宽大的衣摆在昏暗的走廊里飘动,像只夜行的蝙蝠。
关上门,林墨松了口气,转身打量房间。陈设很简单,一张木床、一个梳妆台、一把太师椅,都是些老式家具。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画,画的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墨色浓淡相宜,只是不知为何,看着总觉得有些压抑。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依旧是瓢泼大雨。对面的楼房黑沉沉的,只有三楼一扇窗户亮着微弱的灯光。林墨盯着那点光亮看了会儿,忽然发现窗玻璃上好像贴着什么东西,模糊的轮廓像是一张人脸。
他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时,那扇窗户已经暗了下去,什么都看不见了。“又是幻觉。”林墨苦笑一声,转身想去开灯,手刚碰到开关,整栋楼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停电了?”他皱起眉头,摸索着走到床边坐下。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夹杂着风穿过巷弄的呼啸声,像有人在耳边呜咽。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从墙壁里传来,断断续续,若有若无。
林墨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声音确实存在,而且越来越清晰,就在他身后的墙壁里。他猛地站起来,后退几步看向那面墙。墙壁是实心的,贴着泛黄的墙纸,看不出任何异常。
刮擦声停了。林墨的心还在砰砰直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走到门口想开门出去,却发现门锁像是卡住了,无论怎么拧都打不开。
“喂?有人吗?”他拍打着门板大喊,但外面只有哗哗的雨声回应。
突然,一阵冷风从背后袭来。林墨猛地转身,看到梳妆台上的镜子不知何时亮了起来,镜面里映出的却不是他的身影,而是一个模糊的女人轮廓,长发垂落,正缓缓抬起头……
他感觉血液瞬间冻结,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镜面里的女人慢慢抬起手,指向他的身后,嘴角似乎还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林墨僵硬地转过头,看到房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门口站着那个老婆婆,手里依旧举着煤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她布满皱纹的脸,表情说不出的怪异。
“林先生,你看到什么了?”老婆婆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不自然的沙哑。
林墨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视线越过老婆婆的肩膀,看到走廊尽头的黑暗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
第二章镜中魅影
冰冷的恐惧像潮水般淹没了林墨的意识。他死死盯着老婆婆身后的黑暗,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从那片阴影里扑出来。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林墨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梳妆台上的镜子,镜面已经恢复了正常,映出他苍白而惊恐的脸。
“那就好。”老婆婆缓缓走进房间,将煤油灯放在床头柜上,“这栋老房子有些年头了,晚上偶尔会有奇怪的声音,别放在心上。”她的目光扫过梳妆台的镜子,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停电什么时候能恢复?”林墨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不好说,青藤巷的线路老了,一到下雨天就容易出问题。”老婆婆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暴雨,“林先生早点休息吧,明天雨停了就好了。”说完,她转身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门“咔哒”一声自动落锁,林墨的心又提了起来。他走到门边,尝试着拧了拧门锁,这次居然很轻松就打开了。“是刚才太紧张没拧对?”他疑惑地皱起眉头,却不敢再把门关上,只是虚掩着,留了条缝隙。
房间里只剩下煤油灯跳动的火苗,墙壁上的影子忽明忽暗,像是有生命般在蠕动。林墨坐在床边,背靠着墙壁,眼睛警惕地扫视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他不敢躺下,生怕闭上眼睛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墙上的老式挂钟滴答作响,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雨声渐渐小了些,风穿过窗棂的声音也变得柔和了。林墨的眼皮越来越沉,连续熬夜带来的疲惫感终于战胜了恐惧,他不知不觉地靠在床头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冰冷的触感让林墨猛地惊醒。他打了个寒颤,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躺在床上,盖着厚重的棉被。煤油灯不知何时已经熄灭,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来。
“谁?”林墨警惕地问,他记得自己明明是靠在床头睡着的,怎么会躺到床上?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他松了口气,以为是自己睡得太沉滚到了床上。可当他准备起身去开灯时,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住了。
“怎么回事?”林墨慌了,他拼命挣扎,却只能轻微地晃动手指。这种感觉很熟悉,像是鬼压床。他听说过这种现象,科学解释是睡眠瘫痪,但此刻他却无比清楚,这不是简单的睡眠瘫痪。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站在床边,冰冷的气息吹拂着他的脸颊。黑暗中,一个模糊的轮廓缓缓低下头,长发垂落在他的胸口,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救……救命……”林墨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能感觉到那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冰冷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脸颊。
突然,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房间。在那短暂的光亮中,林墨看清了床边的东西——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脸色苍白如纸,眼睛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正死死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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