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罗邦忽然感到左膝一阵刺痛——安叔用指节敲了他一下。他猛地睁眼,发现自己的背不知何时已经佝偻。
走两步试试。安叔啜了口茶。
罗邦起身,习惯性地走向木桩阵。这一次,他刻意不去想呼吸的事,只是按照安叔说的腹中装水的感觉迈步。奇妙的是,脚步比往常轻快许多,转身时腰胯自然发力,竟比平时少用了三分力气。
有点意思。安叔在背后轻笑,记住这个感觉。调息不是憋气,是让气息如溪流,不可断亦不可湍。
罗邦在木桩间越走越顺,呼吸与步伐渐渐形成某种韵律。他想起小时候在老家,沅水边看渔民收网,那些古铜色皮肤的汉子们一拉一放间的节奏,竟与此刻的呼吸莫名相似。
好了,过犹不及。安叔拍了拍石桌,来喝茶。
罗邦这才发现已经练了近两小时。他接过安叔推来的粗瓷茶碗,茉莉香里混着一丝当归的苦味。
安叔,这茶...
加了点药材,补气的。老人眯着眼,你白天送外卖耗神,晚上再练功,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罗邦心头一暖。他低头喝茶,热气模糊了视线。这让他想起之前在环海时,在工业区小巷里被两个不法分子围堵的情形。当时安叔就是出手那么两三下制住了对方,呼吸是一如既往的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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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息的心法,日常也能用。安叔的话打断他的回忆,送外卖爬楼时,骑车赶路时,甚至...老人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跟人动手时。
我有个问题。罗邦犹豫片刻,如果...如果有人一直盯着你不放,怎么办?
安叔不慌不忙地说:溪水流到悬崖,是摔得粉身碎骨,还是成了瀑布?
罗邦怔住。
势不同,解法就不同。安叔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你现在是块生铁,要经千锤百炼才能成钢。急什么?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罗邦望着月光下的木桩阵,忽然明白安叔为什么总让他反复练习最基础的步法。万变不离其宗,调息也好,格斗也罢,核心都是对身体极致的控制。
再来一遍?他放下茶碗。
安叔看着罗邦继续道:膝盖再沉三分。
这次罗邦进入状态更快。呼吸与动作渐渐融为一体时,他恍惚听见体内血液流动的声音。某个瞬间,他甚至能感知到每根木桩的位置,闭着眼也能穿梭其间。这种奇妙的状态持续到安叔突然咳嗽才打断。
今天就到这。安叔撑着膝盖起身,明天早点回来,教你听劲。
罗邦赶忙上前搀扶,手指触到安叔肘部时微微一震——看似瘦弱的安叔,肌肉竟如钢丝般紧实。他忽然好奇安叔的过去,但知道不该问。
收拾木桩时,罗邦的手机亮了。是唐欣儿发来的消息:之前我和我爸通话,我爸说你现在变化很大啊!让他刮目相看。紧接着又是一条:告诉我你到底再干什么,快从实招来!
罗邦快速回复:现在不方便,你专心准备回国。回来之后我把一起都告诉你。
唐欣儿发来了一个生气的表情包:“还在这给我卖起关子来了,弄得谁稀罕知道一样。”
罗邦看到唐欣儿的回复后,回一个亲亲抱抱:“欣儿你放心,有些事等你回来就知道了,现在告诉你会引起不必要的担心。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以后更好的未来!”
唐欣儿:“罗邦,你越是这样说,我就觉得自己很不了解你,你到底现在过得怎么样?在干什么?”
罗邦看到唐欣儿这样说后,内心很无奈。毕竟女生内心天生敏感,二人是男女朋友,可现在是最难的那种跨国恋,所以他直接打过去了视频电话。视频接通后,里面的唐欣儿还是一头干练的短发,照常一样精致的妆容,加上她本来就漂亮,所有隔着屏幕都让罗邦心动。但相比过年的时候,她脸上消瘦了一些,原本精致的鹅蛋脸,现在显得有些憔悴了!可能在异国他乡,饮食不习惯,又时刻对家乡和亲人有着思念才这样吧!
罗邦看到有些心疼的说:“欣儿我好想你,你瘦了很多!有些憔悴,我好想你……”
唐欣儿看着原本白净斯文的罗邦,现在晒黑了不少,脸上还多了一份沧桑,也心疼的说:“你还说我,你现在黑了好多,没一点之前开朗的样子了!最近是压力大没休息好吗?”通视频之前,唐欣儿以为罗邦是有别的事瞒着她,但看到罗邦现在明显是有些劳累的样子。唐欣儿是完全没有责备的想法了。
而罗邦看着唐欣儿伤心的样子,并且还是因为自己而伤心,所以只能绞尽脑汁的哄她。
罗邦指尖蹭过屏幕时忽然顿了顿,迅速把镜头从窗外的月亮移开,声音里的笑意掺了些不易察觉的慌乱:“咳咳,我是说……最近在南京学了点‘生存魔法’,比如把想念折成星星塞进玻璃罐里,现在罐子都快满了,等你回来能堆成小山呢。你看我晒黑了?其实是最近去城郊爬山,被山里的阳光‘吻’多了几口,那边的松树特别有意思,风吹过的时候会沙沙响,像在替我念你的名字。”
唐欣儿听到罗邦的甜言蜜语笑着说:“少在这里贫嘴……”
罗邦可没有停止的意思,继续道:“欣儿你知道吗?今天我路过一家花店,看到一束蓝玫瑰,老板说叫‘海洋之心’,可我觉得远不如你眼睛亮。但我偷偷买了支小雏菊,风一吹,花瓣颤巍巍的样子,像极了我每次想起你时,心里那点不敢声张的雀跃。”
……
就这样,罗邦哄了唐欣儿一个多小时,最后二人才不舍的结束通话。睡前,罗邦按照安叔教的方法平躺调息。奇怪的是,明明剧烈运动过,肌肉却比往常放松。窗外月光透过薄窗帘,在天花板上映出唐欣儿温柔的样子。罗邦数着自己的心跳,缓缓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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