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微微侧头,耳朵对准石林深处的某个方向,眼神锐利如刀。他维持这个姿势足足有十几秒,然后才缓缓放下手,低声道:“有东西在靠近,数量不少,速度很快……不是腐行者。”
不是腐行者?那会是什么?变异兽?还是……人?
苏安安的心提了起来。在荒野中,有时候,人比怪物更危险。
老唐快速打量了一下他们藏身的这个凹陷处,空间狭小,缺乏退路,并非理想的防御地点。“不能待在这里。”他当机立断,“跟我来,找制高点!”
他率先冲出凹陷处,苏安安立刻抱起小荻,紧跟其后。老唐选择了一条陡峭的、布满了风化碎石的小径,向上攀登。他的步伐稳健,在看似无处下脚的岩壁上找到一个个借力点。苏安安抱着孩子,行动不便,好几次脚下打滑,险象环生,全靠一股意志力支撑着。
终于,他们攀上了一根相对独立、顶部较为平坦的巨大石柱顶端。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下方大片石林。老唐示意苏安安和小荻趴低,隐藏起来。
几乎在他们藏好的同时,下方石林中传来了密集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节肢敲击地面的“哒哒”声。声音由远及近,很快,一片黑压压的影子如同潮水般涌过他们刚才休息的凹陷处附近的地面。
苏安安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头皮发麻!
那是一片数量惊人的变异生物!它们大约有土狗大小,外形类似巨大的蚂蚁,但通体覆盖着黑亮的外骨骼,头部一对巨大的、不断开合的颚齿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复眼在昏暗光线下反射出点点红光。它们的六只节肢快速移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哒哒”声,所过之处,连那些坚硬的碎石都被它们锋利的足肢划出痕迹。
“铁颚蚁!”老唐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通常是群体活动,嗅觉灵敏,杂食,攻击性极强。它们的外壳很硬,弱点在关节连接处和复眼。”
这群铁颚蚁的数量恐怕有上百只之多,它们似乎是在进行迁徙或者捕猎,行动方向恰好与他们之前的路线交叉。如果刚才晚上几分钟,被这群东西堵在那个凹陷处里,后果不堪设想!
蚁群如同黑色的洪流,对沿途的一切进行着无差别的啃噬。它们经过那只被啃食了一半的变异兽尸体和腐行者尸体时,瞬间就将其淹没,几秒钟后,当蚁群流过,原地只剩下几根最坚硬的骨头和些许残渣。
小荻吓得浑身发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苏安安也感觉心脏狂跳,紧紧搂住她。
蚁群并没有发现高处的他们,浩浩荡荡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那令人不安的“哒哒”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石林的深处。
直到确认蚁群完全离开,三人才松了口气。苏安安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刚才真是千钧一发!
“看来,这片石林比我们想象的更‘热闹’。”老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神更加深沉。腐行者、突变体、现在又是铁颚蚁群……这片区域生态的恶劣和复杂程度,远超寻常。
经过这番惊吓和攀爬,小荻的体力明显不支,小脸更加苍白。苏安安自己也消耗巨大。
“不能再快了,必须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过夜。”老唐看了看天色,夕阳的余晖已经开始将石林染上一层凄艳的橘红色,夜晚的荒野,危险系数会成倍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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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小心翼翼地从石柱顶端下来,重新回到地面。老唐根据记忆和风向,选择了一条偏离蚁群路线,但依旧朝着东方前进的路径,希望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宿营地。
又艰难地行进了半个多小时,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他们幸运地发现了一个半埋在地下的、类似某种大型变异兽废弃巢穴的洞穴。洞口被茂密的、干枯的藤蔓遮掩,内部空间不大,但足够三人蜷缩容身,而且相对干燥,入口狭窄,易于防守。
老唐仔细检查了洞穴内部,确认没有其他生物居住的痕迹和危险后,才让苏安安和小荻进去。
夜幕降临,石林中的温度迅速下降,寒风从洞口缝隙灌入,带着刺骨的凉意。苏安安将小荻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老唐则在洞口附近坐下,背对着她们,如同沉默的守卫。他没有生火,火光在夜晚的荒野是致命的吸引。
黑暗中,只有三人轻微的呼吸声。小荻在极度的疲惫和惊吓中,终于沉沉睡去,但即使在睡梦中,她的小手依然紧紧抓着苏安安的衣角,不时会因为噩梦而轻微抽搐。
苏安安毫无睡意,白天经历的一切在脑海中反复回放——腐行者的疯狂,男人的托付,突变体的恐怖,铁颚蚁的洪流,还有怀中这个孩子沉重的命运。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不仅仅来自于外界的危险,更来自于这份突如其来的责任。
“唐叔,”她望着洞口那个模糊而坚定的背影,轻声问道,“我们能安全到达溪谷镇吗?”
老唐没有立刻回答。黑暗中,他的身影仿佛与岩石融为一体。过了许久,才传来他低沉而平稳的声音:“路是人走出来的。睡吧,守夜有我。”
他的话语依旧简洁,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安心的力量。苏安安不再说话,将下巴轻轻抵在小荻的头顶,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休息。她知道,明天的路途,依旧布满荆棘。溪谷镇的阴影之下,隐藏着什么,无人知晓。但他们必须走下去,为了承诺,也为了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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