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实的床垫,承托着两个相爱至深的灵魂。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凌乱的床上,只剩下交叠的呼吸在逐渐平复。
汗水黏着皮肤,心跳在安静的房间里依然鼓噪。
郑小鱼整个人贴在田小雷怀里。田小雷的手臂依然牢牢圈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他的后背,平息着他细微的颤抖。
静谧重新降临,却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更满、更沉。
离别前的焦虑,似乎也被这极致的亲密暂时驱散,只留下皮肤之下,那被彼此深深烙刻的、安宁的疲惫。
——
吴所畏再次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完全暗透。病房里只留了一盏角落的夜灯,晕开一团暖黄模糊的光。
他先是感到一阵安定——自己仍被安稳地圈在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微微抬眼,便看到池骋近在咫尺的睡颜。
池骋不知何时也睡着了,眉头不再紧锁,但眼底那层浓重的倦意与疲色,在松弛的睡态下反而更加清晰。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抱着他,即使在睡梦中,手臂也维持着保护的姿态,仿佛这是唯一重要的事。
吴所畏心里蓦地一软,他屏住呼吸,极慢、极小心地挪动身体,忍着伤口传来的些微牵扯感,一点点从那个令人眷恋的怀抱里脱身。
生怕惊扰了对方难得的沉睡。
双脚触到冰凉的地面,他站稳,回身看去。
池骋在睡梦中似乎感知到什么,手臂无意识地往中间收了收,却只拢到一片空荡的微凉。
他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并未醒来。
吴所畏拿起滑落一旁的薄被,轻轻抖开,弯下腰,极其轻柔地盖在池骋身上。
他仔细地将被角掖好,又抬手,用指尖极轻地拂开池骋额前垂落的一缕碎发。
做完这些,他并没有回到床上,而是慢慢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他就这样,在昏暗静谧的光线里,静静地看着熟睡的池骋。
夜很静,能听到池骋平稳悠长的呼吸,偶尔有走廊尽头极轻微的声响,更反衬出这一隅的安宁。
吴所畏的目光描摹过池骋的轮廓——瘦削了些的下颌,紧闭的眼睑,挺直的鼻梁。
这个男人,他的池骋,终于真真切切地回到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不再是隔着高墙的思念,不再是病痛中模糊的渴盼,而是带着体温与呼吸,安稳地睡在他面前。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身体依旧虚弱,但吴所畏心里那片空落落的地方,仿佛正被一种温热的、扎实的东西缓慢填满。
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踏实,是风暴过后终于靠岸的平静。
他想,最坏的时候大概真的过去了。池骋回来了,他自己的手术也很成功,正在一天天好起来。
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夜,那些独自硬扛的恐惧,都成了正在褪色的背景。
未来像窗外那片沉静延伸的夜色,虽然还看不太清远处,但至少此刻灯暖人安。
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养好身体,可以弥补错过的陪伴,可以……重新开始,把日子过得更好。
想到这儿,吴所畏苍白疲惫的脸上,悄然浮现一丝无比柔和的弧度。
他没有出声,只是继续安静地守着,守着这份失而复得的宁静,守着沉睡的爱人,也守着心里那份悄然升起的、关于明天的笃定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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