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十年八月,犒赏三军的盛宴方歇,宫苑深处的暖阁中檀香缭绕。
朱棣已换下宴席之上的龙袍,只着一袭玄青常服,坐在紫檀圈椅中,指尖无意识地轻叩扶手。
道衍和尚一身素色僧衣,闭目捻动佛珠。
陈兴垂手静立一旁。
“广孝,陈兴。”朱棣的声音划破寂静,透出些微不易察觉的焦躁,“安南已平,鞑靼亦溃。可朕心里,却仍觉不足!”
“前有胡氏杀我使节,后有鞑靼害我使臣!这些边夷之辈,莫非真以为朕的刀锋钝了?”
“朕要在这四方诸国之间,再燃一把火!”朱棣继续说道,
“烧得他们刻骨铭心——大明,不可辱!你们说,这把火,该烧向何处?”
姚广孝缓缓睁眼,眸中慧光流转,却未立即言语,似在静待。
陈兴心念电转,知时机已至。他上前一步,声音清朗决断:“陛下,臣以为,当燃向东方!燃向——日本!”
“日本?”朱棣眉峰一挑,显有讶异,
“倭国?乃是太祖高皇帝钦定的‘不征之国’。且其国主尚称恭顺,连年遣使入贡。”
陈兴早有所料,从容微笑,掷出惊人之语:“陛下!太祖当年定其不征,是因其地蕴藏之巨富未显!”
“日本,有银山!遍野皆银的宝山!”
朱棣目光骤亮:
“果真?!”
“果真!”
“确实?”
“确实!千真万确!”
陈兴斩钉截铁:“其银矿质地上乘,开采极易!储量之丰,可支大明百年之需!”
朱棣呼吸不由急促:“出兵之名?”
“出兵之名?”陈兴唇角扬起一丝冷峻弧度,“倭寇屡犯海疆,烧杀劫掠,残害我沿海百姓,此其一!”
“其国主纵容不管,形同共犯!此乃对我大明海权之公然挑衅!此其二!”
“其三……”陈兴声调微沉,语带深意:
“陛下可还记得,前元世祖忽必烈曾两征日本?皆因风暴而败!此实为华夏之憾!”
“大明既承正统,国势鼎盛,水师无敌于天下,岂能不雪前耻,扬我国威于东海?”
“此外……”一直静默的姚广孝忽然开口,
“陛下,太祖高皇帝曾遣使令日本朝贡。彼国非但拒绝,更纵容倭寇侵扰沿海,甚至杀害大明使臣。陛下岂能置之不理。”
“好!便如此定下,一雪前耻,兼取巨富!”
朱棣猛然击案,眼中精光暴涨。白银之诱加上洗刷前朝败绩之荣,分量足以撼动乾坤!
“哈哈哈哈,好你个陈兴。朕还说你怎么明知国库空虚,却不似太子般劝朕节俭,反鼓励朕扬威海外。原是不怕朕再向你‘借’银子?”
朱棣畅快笑道:“原来这仗竟能越打越富。”
“该派何人方能将白银稳妥运回……”朱棣低语沉吟。
“英国公张辅!”朱棣断然道:“为人沉毅。平定安南,杀伐决断!”
“北伐漠北,沉稳勇毅!更熟稔新式火器战法!此次渡海东征,非他不可!”
“臣附议!”陈兴与姚广孝同声应和。张辅确是当下最合适的人选,刚勇而不失谋略。
永乐十年深秋,一支规模不大却杀气凛然的舰队自福建月港启航东渡!旗舰之上,“明”字大旗与“张”字帅旗迎风猎猎!
英国公张辅一身玄甲,按剑立于舰首,遥望浩渺东海。身后,是三千名从神机营、五军营、三千营中精选而出的锐卒!
人人目光如炬,装备精良,尽配火铳。他们深知此行目的——跨海清剿倭寇!夺取银矿!
舰队并未直指日本政治中心京都,而是依陈兴所供情报,直取九州岛——倭寇重要巢穴及白银主产地石见银山所在!
当庞大明军舰队如巨兽般现身博多湾外海时,九州岛上的日人震惊失色!警钟长鸣!
九州探题仓促集结所有可调动武士、足轻,约一万二千人,于海岸构筑简易工事,企图阻明军登陆。
日将见明军数量似不甚众,心神稍定,甚至浮起一丝轻蔑。
“哼,明人岂敢来此送死?便让他们见识武士刀之利!”日将挥刀高呼。
回应他的,是明军舰队震天动地的炮火!
郑和船队主力舰上的重型佛郎机炮率先怒吼!炮弹呼啸砸向日军简陋滩头阵地,掀起漫天泥尘与残肢!
炮火掩护下,无数小舟如离弦之箭冲向海滩!“登陆!列阵!神机营在前!”张辅的命令清晰有力!
明军登陆部队训练有素,冒零星箭矢,迅疾在滩头展开!三个神机营方阵如磐石骤成!黑洞洞的铳口直指嚎叫冲来的日本武士!
“杀给给!!”日本武士高举太刀,面目狰狞,发起集团冲锋!他们深信己方武勇与人数优势!
“第一阵!举铳——放!”明军指挥官令旗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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