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图抓住那只木凳作为武器,眼角余光却瞥见女子那张完美脸庞上,表情已彻底凝固成一片令人心寒的空白。她的身体像是解除了所有拟人的伪装,动作流畅迅猛到了机械级别,再次以诡异的角度包抄过来!
绝望!纯粹的绝望!在这个被完美程序控制的世界里,他连搏命的机会都如此渺茫!
就在女子的指尖即将再次触及他后心的刹那——
“公子?周公子!?”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被无数混乱时间与空间深深掩埋的女声碎片,猛地炸响在阿周几近崩溃的脑海深处!
那声音稚嫩、清澈、带着一种能刺透一切黑暗的焦急与关切!
如同黑暗中点燃的一缕烛火!
这微弱的声音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混乱的记忆被撕开一道缝隙!一幅模糊的画面电光石火般闪过:漆黑的雨夜,冰冷刺骨,小小的自己蜷缩在角落,另一个小小的身影奋力抱着他,笨拙地拍着他的背,一遍遍喊着——阿周!阿周不哭!
这碎片般的温暖,如同黑暗中唯一一根救命稻草!阿周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混杂着喉咙里尚未止住的酸液和血腥气!他不再试图闪避那身后索命的攻击,而是借着前冲翻滚的最后余力,双脚猛地蹬地,用尽全身仅存的力量,像一枚绝望的炮弹,朝着长廊尽头那扇通往水岸的月洞门,合身撞了过去!
身后,凌厉的破风声几乎贴上了他的后颈!
砰!!!
身体重重撞在月洞门雕花繁复的木扇上!想象中的坚硬撞击并没有传来,那看似沉重的木门竟像是纸糊的一样被他撞开了!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扑倒!
身体重重扑跌的惯性被一双紫缎缠枝莲纹绣鞋稳稳承接。阿周惊魂未定地抬头,视线顺着那双精致的紫莲向上攀爬。
阳光恰好穿透雕花月洞门顶的缝隙,形成一道朦胧的光柱。光柱中,微尘如同金粉般浮动。光柱尽头,是俯身垂首凝望他的一张脸。
一张…美得足以令时光凝滞的脸。
她约莫二十七八岁,高挑身段裹在一袭天水碧唐风高腰襦裙里,外罩一件半透明的素纱帛,臂挽鹅黄披帛。领口开得极低,在俯身的姿态下,露出一大片欺霜赛雪的细腻肌肤和一道惊心动魄的深邃弧线,在朦胧光晕中几乎散发着莹莹微光。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张脸——鹅蛋脸温润光洁,额角饱满;
鼻梁挺直如同玉雕,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弧度;饱满的双唇涂抹着极淡的胭脂,唇角天然微翘,似笑非笑,媚态天成;一双睫毛细密卷翘如同蝶翼,掩映着两汪水光潋滟的秋波,眼尾微微上挑,流转间媚意横生,直要将人的魂魄都吸摄进去。尖而圆润的下颌勾勒出脸部柔和的线条,肌肤细腻白皙,在光线下透出淡淡的、如同初绽芍药般的粉嫩。
她背着光,阳光为她周身轮廓镀上了一层虚幻的金边,让她整个人如同从敦煌壁画上飘然而下的飞天,精致得不似凡人,却又散发着一种令人心神摇曳、难以抗拒的肉体诱惑力。
她微微蹙着两道远山黛眉,眼波流转间是化不开的浓愁,看着呆若木鸡、狼狈不堪的阿周。红唇轻启,吐出的声音酥麻入骨,却又带着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哀婉凄凉:
“周公子……可是要抛弃奴家吗?”她伸出葱白般的纤纤玉指,虚虚一点阿周沾满泥泞的衣袖,指尖微颤,“为何如此匆忙……如此狼狈,就要舍了奴奴离去?”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绝望的哽咽,“莫非对奴奴……就当真半点真心也无?连……连只言片语……也不肯留吗?”
不!我不是周公子!我是网管阿周!
嗡——!
阿周的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一片空白。上一秒还在与非人傀儡生死搏杀,下一秒就被这倾国倾城的绝世尤物凄婉控诉“薄情负心”?
强烈的割裂感和荒谬感让他瞬间宕机,浑身僵硬如石。什么空间撕裂、什么诡异甬道,都被这张极具冲击力的绝美容颜和这缠绵入骨的情愫冲击得七零八落。他的灵魂仿佛被强行从血腥的噩梦里拽出,粗暴地按进了一间脂粉味浓郁的春闺之中。
就在他张口结舌,一句辩解或询问都卡在喉咙里,即将被这荒谬而温柔的情愫彻底淹没之际——
一个清脆、冰冷、如同玉磬敲击寒泉般的声音,突兀地自身后响起,每一个字的尾音都带着一丝金属刮擦的质感:“婉娘……你又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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