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的时候下了雨,绵绵延长的雨,狂风肆刮。
起夜的阿昌经过堂屋,见屋门打开,白幡飞舞,不由奇怪挠了挠额头——
他明明记得,昨晚扫完地就关好了,怎么门还是开的?难道有人闯入了?
哎呀,这可万不好,将军宝贝那棺椁跟宝贝什么似的,万一被人乱动了阿昌吓得困意都飞走,打着一柄灯笼走进,却陡然看见一人坐在地上,头倚棺椁。
灯笼的光往他脸上一照,阿昌更是吓得没了魂,是将军!
卫遥割腕了,血沿着他的手腕流到地上,简直触目惊心。阿昌随卫遥打过数不清的仗,在兵营过活那五年,他也见过大大小小的伤。
他急忙撕下一块布,死死绑紧流血的手腕。阿昌冲出屋门,朝巡逻的守卫大喊:“找郎中!快找郎中来!”
深更半夜,整座别院灯火通明,兵荒马乱。宗成越也被惊醒了,听闻卫遥出事,他匆匆披了外衣就赶来。
赶去的时候,血已经止住,卫遥也被移到病榻上。
郎中还在外面煎药,卫遥人已经醒了,眼睛却一动不动盯着上方看。
宗成越最见不得他堕落消沉的模样,本来想骂。一看见惨白黯淡的脸,骂人的话又卡在喉咙说不出。
他不敢刺激卫遥了,只好坐下来,“身子如何了?可还好?”
卫遥靠着软枕,目光由顶帐转向手腕。他戚戚一笑:“死不了,没死成。”
这混账!宗成越都想给他来一拳,又怕真刺激到他,刚捡回的一条命生生断送。
作为长辈,宗成越只好按捺下火气,好声劝慰道:“两个月都过去了,为何还想不开?”
好一会儿,病榻上的人没有声音。
屋里很安静,静得只剩下窗外雨声,宗成越叹了气,却听到低沉哽咽的哭声,像是野兽被咬死前低嚎。
卫遥用指腹抹去眼边的水痕,双眼肿得像核仁。他埋头抽噎着,怅然若失:“姑父,我真的想她”
“你想她,那也用不着去死!”
宗成越越发没好气。
“姑父,我只有死了,才能见到她。”
宗成越回头瞪他:“你如此消沉,可想过你的祖母?你若骤然离去,可想过她怎么办!老太君一把年纪,还要为你操心不止!她先是没了三个儿子,又是要没孙子,她老人家不疯才怪!”
卫遥的眸光倏而下沉,垂思不语。良久后他抚住白缎包裹的手腕,“是我错了姑父,我不该这样。”
宗成越见他好不容易听进去,脸色也舒缓些。他坐过去轻拍卫遥的肩,“是了行止,你前面还有路要走,卫氏的仇要报,何必为了女人想不开?你若是喜欢那张脸,这也不难,过几日乞巧,姑父给你搜罗长得像的。”
自酒楼开张,这几日生意很好,尤其是她在三楼修建的澡池,宾客都爱来,泡澡的同时边喝酒,还能跟旁边泡的人谈天说地。
这样的厢房常常难约,于是温画缇又继续开凿第四楼的澡池。
温画缇搬来有一阵子,渐渐与邻里混熟了。她对外声称自己是孀居的寡妇,从青州而来,别人都知道她丈夫是行商的,运货走水路时不慎掉进江里,最终葬身鱼腹。
人人听完唏嘘不已,无比同情她,多么年轻娇俏的小娘子,都怪上天不佑,这么早就死了丈夫。
她隔壁还住了一户人家,家里老母亲死了儿子,只剩下儿媳和孙儿作伴。这位儿媳妇姓万,小名蕙兰,为人极为热情。
万蕙兰听说她也是寡妇,当天便拎着一篮鸡蛋找上门。万蕙兰把这筐鸡蛋塞她怀里,友好地露出笑容:“都是我自家母鸡生的,礼不贵,娘子勿嫌弃。”
温画缇以前在京里,常常被贵女们瞧不起,因此她在学堂并没有朋友。面对万蕙兰的友好,她很高兴,欢欢喜喜把人请进了家里。
后面走动多了,也就变得熟络。她与万蕙兰年纪相仿,却发觉万蕙兰见过的世面要比她广很多。
有一次吃茶闲聊中,万蕙兰跟她说,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祖籍在哪儿。她一出生就被爹娘抛弃了,养娘是在乱葬岗捡到她的。
养娘虽然穷,却对她很好。含辛茹苦地抚养她,可是抚养到九岁时,养娘却因病离世了。从此之后她开始自力更生,自个儿种田、卖菜。
有一年,她在家门口的河边捡到个重伤的男人,这男人被仇家追杀,她把他背回家,救了他。几年后这男人再来寻她,向她提亲,成为了她的丈夫。
她丈夫是衙门的官,一开始当着从九品的吏目,未入流。后来运气好,升为知州手下掌管粮务的判官。那几年衣食温饱,夫妻恩爱。
可是不久,这样的好日子就到了头。
她的丈夫为人清正,却因为得罪一个大人物,被人随便弄了罪名治死。他们官官相护,她奔走无门,也无法替丈夫申冤。她只能放下执念,与婆母和孩儿一起过活。
即便遭遇如此多的不顺,万蕙兰却还是乐观的性情。当温画缇还在深感哀怜时,万蕙兰就握住她的手笑,“这有什么的,悲伤过去是一天,高兴过去也是一天,既然怎么都要过完这天,我们为何不让自己好受些?”
她仿佛看见了柳暗花明,登时拍手:“蕙姐姐的想法很不一般。”
万蕙兰说,“是啊,不要总想着跟旁人比,如何如何羡艳旁人,咱跟自己比就好了。我有时候想,倘若当初养娘没有捡到我,或许我早就死在乱葬岗了,比起那时候,我能活下来是不是就很走运了?我只要这样一想啊,很多路就都走通了。死了丈夫不打紧,你也该往更好的日子去看!”
温画缇忙点头。
临近乞巧,酒楼的生意越来越火热。
比起她在范家那五年的富庶日子,酒楼一个月挣的钱虽然还不够洒洒水,不过由奢入俭,温画缇没想到自己接受的很良好。
不仅如此,她反而更有斗志,她决定要好好经营范桢留下来的六处铺面,让钱生钱,再生钱。
乞巧的夜晚,温画缇邀了万蕙兰登上画舫。船桨荡开,乘着柔醉的夜风,两人一边赏月一边吃茶。
万蕙兰说,她如今在经营丈夫留下的一处绣坊,收入还算可观。等明年攒够了钱,她要在洛阳置一间成衣铺。
温画缇感慨:“咱们的际遇还挺像的,明年我也要打理我夫君留下的铺子。”
万蕙兰笑着说,“我看你忙的团团转,那酒楼啊,茶肆可是大铺面,我家都是小铺子,我每日操持着,不过多图点养儿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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