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柱之门内,并非坚实的道路,而是一条蜿蜒曲折、流光溢彩的通道,仿佛由纯粹的法器构筑。闵政南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便如同坐上了一道无形无质的大滑梯,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裹挟着,向下急速滑落。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眼前是飞速流转、光怪陆离的色泽,时而炽白如昼,时而幽蓝似夜,身体随着通道左弯右绕,失重感与方向感的迷失交织在一起,让人心神摇曳,不知时间流逝几何。
就在这失重之感几乎要达到顶点时,前方蓦地一亮,脚下骤然传来坚实的触感。
闵政南稳住身形,定睛向前望去,这一看,也不由得呼吸一滞,心中震撼莫名。
眼前并非想象中幽深阴暗的洞穴深处,而是一片难以估量其宽广的奇异空间。天穹之上并无日月,却弥漫着一层柔和而明亮的清辉,如同永恒的晨曦。而在前方约千米开外,屹立着一棵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巨树。
此树之高,仿佛上接这奇异空间的“天顶”,树干之粗,怕是百人亦难合围。树皮呈深褐色,苍劲古朴,烙印着无尽岁月的痕迹。最令人心惊的是,整棵巨树的枝叶并非寻常的翠绿,而是流淌着一种温润而纯粹的金色光辉,那光芒并不刺眼,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祥和、宁静与神圣之气,仿佛汇聚了天地间所有的祥瑞。这便是祥瑞之气,凝若实质,仅仅是远远望着,便让人感觉心神宁静,体内道行都似乎活跃了几分。
更奇异的是,这棵巨树,竟然缓缓开口,声音苍老、厚重,如同大地深处的回响,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温和:
“闵先生,你果然来了。”
声音直接在众人心头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
“是老朽为你讲述一段尘封的旧事,还是……你我直接开始,论一论这‘斗法’之约?”
闵政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眼神恢复锐利与清明。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迈开步伐,朝着巨树走去。胡小美、黄老爷、小白紧随其后,龙龟、金吼、老黑、富贵、老灰等仙家也神色凝重,缓缓跟上。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祥瑞之气的磅礴与精纯。走到近前,只见巨树那如同虬龙般盘踞裸露的根系周围,竟围绕着不少生灵。
有皮毛油亮、眼眸灵动的紫貂,有体态优雅、角杈峥嵘的马鹿,有憨态可掬却气息沉稳的黑熊……皆是大兴安岭中颇具灵性的动物。它们并非杂乱聚集,而是各自寻了一处合适的位置,或趴或卧,鼻息悠长,周身有微光与那巨树散发的祥瑞之气交融,显然是在借助此地进行修炼,呼吸吐纳间,道行都在缓慢而坚定地增长。
除了这些动物,树下还盘坐着几个人。他们穿着颇具年代感的、浆洗得发白的棉布衣服,面容朴实,皮肤粗糙,像是常年在山野间劳作的猎户或山民。但他们眼神开阖间,精光内蕴,气息与这方天地、与这棵巨树隐隐相连,沉静如山岳。
老灰眯着他那双精明的眼睛,打量着树下景象,低声对闵政南道:“闵爷,瞧见没?这些山野精灵,都是借着这老树散发的祥瑞之气修行呢。在此地修炼,抵得上外界苦修数十年,化形指日可待。至于那几个人……”他顿了顿,声音更压低了些,“气息沉凝,与地脉相连,像是……守着什么东西的‘守山人’。”
那苍老的巨树之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赞许:“说的不错。你这小老鼠,岁数不大,道行却不浅,灵觉敏锐。若老朽没看错,你应是得了‘羽人’一族的赠予,一场好机缘啊。”它话锋一转,落到那几人身上,“至于他们,正是此洞的‘守山人’,世代守护于此,维系此地方寸安宁。”
言罢,巨树那庞大的躯干微微震动起来,并非攻击,而像是一种呼唤。树干靠近根部的位置,一个原本与树皮颜色无异、极难察觉的树洞,此刻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散发出幽幽的光芒。
“好了,睡了这许久,也该醒醒了。”巨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麒麟,别睡了,该起床了,有客至。”
“吼——!”
一声低沉却足以撼动灵魂的咆哮自树洞中传出!那声音并非纯粹的兽吼,更带着一种古老、威严、仿佛源自洪荒的气息!
紧接着,一个硕大的头颅从树洞中探出。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通体覆盖着墨玉般的鳞甲,在祥瑞金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幽深而高贵的光泽。正是传说中的瑞兽——麒麟!而且是一头墨麒麟!
它慵懒地甩了甩头,似乎刚从漫长的沉眠中苏醒,身形自树洞中缓缓完全踏出。起初不过寻常牛马大小,但每踏出一步,它的身躯便迎风暴涨!十米、五十米、百米……转眼之间,一头体长接近五百米、肩高过百米的庞然巨兽,便赫然矗立在闵政南众人面前!它周身墨色鳞甲森然,四蹄之下隐隐有云气滋生,巨大的眼眸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墨玉,俯视着下方如同蝼蚁般的闵政南,声音轰隆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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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思远先生口中的那个闵先生?”墨麒麟打了个响鼻,带起一阵小型旋风,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倨傲,“看着,也不怎么样嘛。身上这点微末道行,有何资格,妄言收服于我?”
它那磅礴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令胡小美、黄老爷等道行稍浅者脸色一白,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闵政南尚未开口,他身后的几位仙家却已按捺不住。
“嘿,好大的口气!个头大就了不起吗?让俺老黑来会会你!”身高一米八的汉子老黑咧嘴一笑,眼中战意勃发。他一步踏出,身形晃动间,黑光暴涨!一声高亢龙吟响彻空间,一条体长千米、覆盖着漆黑鳞甲、生着巨大黑色羽翼的四爪黑龙横空出世!龙威浩荡,与墨麒麟的威压分庭抗礼!
没有多余废话,老黑所化黑龙直接扑上,利爪撕裂空气,带着森寒死气,抓向墨麒麟的脖颈。墨麒麟低吼一声,毫不畏惧,抬起覆盖着墨玉鳞甲的前蹄,悍然迎击!
“轰!”
爪蹄相交,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气浪翻滚,卷起地面尘土!黑龙力量狂暴,死气侵蚀,但墨麒麟力大无穷,周身祥瑞之气流转,竟将那死气化解于无形。两者缠斗在一起,龙吟麒麟吼不绝于耳,黑色龙炎与墨色瑞光不断碰撞、湮灭,打得难分难解。老黑虽勇猛,龙躯上也多了几道被麒麟角划出的白痕,而墨麒麟的鳞甲也被龙爪留下了深深的印记,谁也没能占到绝对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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