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舟如同谨慎的深海潜蛟,悄无声息地悬停在巨大母舰残骸——那被龙辰命名为“启明星号”的断裂处附近。巨大的金属创口狰狞可怖,边缘扭曲熔化,凝固着末日瞬间的惨烈,仿佛一头史前巨兽被强行撕裂后留下的化石骨架,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悲壮与绝望。浓郁的寂灭气息和某种更深沉的、令人灵魂悸动的威压从残骸深处弥漫开来,与虚空本身的冰冷融为一体。
“殿上,外部扫描受阻严重,残骸内部残留能量场及特殊金属对探测波束有极强的吸收和扭曲效应。”玄武沉稳的声音透过通讯传来,带着一丝凝重,“生命迹象扫描无果,但检测到多处不稳定能量源,疑似残存武器系统或推进器核心泄露。结构完整性极差,大规模移动或能量爆发可能导致连锁崩塌。”
龙辰负手立于舷窗前,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那厚重的、死寂的装甲,直视这片坟墓隐藏的核心秘密。他那双蕴藏着星瀚与寂灭的眼眸微微闪动,捕捉着那些肉眼不可见的能量流动和信息残痕。
“无妨。既是坟墓,便不该惧怕死亡的气息。”龙辰语气平静,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薇薇,你与我同去。玄武,你留守虚空舟,保持隐匿,随时准备接应。其余战斗单元,外围警戒,若有异动,准予自主反击。”
“辰哥,这里的能量波动……很奇特。”林薇薇走上前,周身自然流转的星芒与残骸散逸的微弱能量产生着极细微的共鸣与排斥,“悲伤、愤怒、还有……一种极其顽固的守护执念。那个警告信号,似乎就是从深处传来的。”
“跟紧我。”龙辰颔首,率先走向舱门。他没有穿戴任何额外的防护服,到了他如今的境界,肉身横渡虚空亦非难事,这残骸内的环境尚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但他依旧凝聚起一层无形的寂灭力场,将林薇薇轻柔地笼罩其中,隔绝一切潜在的危险。
舱门开启,绝对的寂静与冰冷扑面而来。并非没有声音,而是所有细微的、本该存在的飞船运作声、生命活动声都已彻底消失,只剩下金属因温差应力偶尔发出的、如同巨人骸骨摩擦般的“吱嘎”声,更反衬出这死亡空间的亘古死寂。
两人飘入巨大的断裂通道。内部景象比外部更加触目惊心。通道壁板扭曲脱落,露出里面纠缠断裂的能量管路和结构骨架。一些舱室的门户洞开,可以看到里面凝固的生活痕迹:漂浮的杯具、固定在墙上的陌生文字标识、甚至是一些早已失去色彩的照片,上面的人物笑容模糊,却透着一种隔世的苍凉。如同闯入了一座被瞬间冰封的庞贝古城,只是这“火山爆发”来自星海之外,毁灭得更加彻底。
“这些符号……”林薇薇指尖拂过墙壁上一处相对完整的铭文,那些文字结构繁复而优美,即使蒙尘也难掩其曾经的光辉,“我的星辰之力似乎能模糊地感应到其中的情绪……是警示,关于……某种封锁?”
龙辰左眼星瀚微闪,强大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开,捕捉着弥漫在空间中的一切信息碎片——那些绝望的呐喊、最后的命令、能量爆炸的冲击波残留影像……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声音在他脑中飞速重组、解析。
“这是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其科技与能量运用方式,与地球乃至我们所知的星盟体系都有很大差异,更侧重于……星辰共鸣与精神力量。”龙辰缓缓道,如同一位考古学家在解读着尘封的历史,“他们称自己为……‘星垣’。”
星垣!林薇薇心中一凛,想起诺拉曾提及的她的故土——星垣文明!
继续深入,通道逐渐变得狭窄,破损也愈发严重。突然,龙辰脚步一顿,将林薇薇轻轻拦在身后。
前方通道拐角处,数具庞大的金属造物残骸堵塞了去路。它们并非星垣文明的造物,形态更加狰狞,覆盖着暗沉如血痂般的装甲,肢体扭曲断裂,武器系统大多损毁,但依旧散发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充满侵略性和毁灭欲的残留气息。它们的装甲上,刻着一个诡异的、仿佛由无数扭曲触手构成的标志。
“这是……‘猎犬’的同类?或者说,是更早期的型号?”林薇薇感受到那同源却更加原始暴戾的气息,秀眉紧蹙。
“是‘神狱’的爪牙,或者说,源初神族麾下的毁灭军团。”龙辰眼神冰冷,右眼寂灭之力微微流转,那些残骸上令人不适的气息瞬间被净化驱散,“看来,星垣文明的毁灭,正是它们的手笔。一场……不对等的屠杀。”
这些残留的毁灭者残骸,与后方更多星垣战士穿着简陋防护服、手持能量已然耗尽的武器、却依旧保持着冲锋或防御姿态的化石般尸骨形成了鲜明而惨烈的对比。可以想见,在文明末日的那一刻,这些星垣战士是如何用血肉之躯,对抗着这些冰冷的杀戮机器,直至最后一刻。
穿过这片令人心情沉重的战场遗迹,两人来到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区域——似乎是一处重要的信息节点或舰桥辅助舱室。舱室中央,一个半毁的控制台上,居然还有一丝微弱的、断断续续的能量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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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点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光芒,正是之前探测到的信号源!
龙辰指尖凝聚一丝极其精微的创生星力,轻轻点在那控制台上。他没有强行突破其内部可能存在的防火墙,而是以一种近乎同源的能量频率gently共鸣、安抚、引导。
嗡……
控制台上那点微光猛地亮了一丝,随即投射出一片模糊破碎、闪烁不定的全息影像。影像中是一个面容极度疲惫、眼神却充满决绝与悲伤的星垣人军官,他的制服破损,脸上沾满污迹,背景是剧烈爆炸晃动的舰桥。
“记录……最终时刻……‘启明星号’最后的航迹……”断断续续的声音,使用的是星垣语言,但通过能量波动和精神残留,龙辰和林薇薇能理解其意。
“‘吞噬者’……不可名状之恐怖……源初神族打开的囚笼……它们吞噬星辰,吞噬文明,吞噬一切物质与能量……乃至时空本身……”军官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但那恐惧很快被一种坚定的愤怒取代,“我们失败了……联盟破碎,母星沦陷……但我们……星垣……绝不会屈服!”
影像剧烈晃动,仿佛遭受重击。
“以最后‘星核’能量……注入‘文明回响’协议……将我们的历史、我们的知识、我们的警告……封存于此……后来者……无论你是谁……警惕‘神狱’……它们只是奴仆……真正的恐怖是……啊!”
影像中,一只覆盖着暗血色装甲、与外面残骸同源的金属利爪猛地穿透了军官的胸膛!影像戛然而止,最后定格在军官那充满不甘、愤怒与无尽警告的眼神中!
那点微光彻底熄灭。控制台冒出一缕青烟,彻底报废。
舱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龙辰面色凝重。林薇薇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悲悯。虽然只是破碎的影像,但那跨越了漫长时空传递而来的绝望、不屈与警告,重重地敲击在他们的心灵之上。
“‘吞噬者’……囚笼……”龙辰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眼中星瀚与寂灭之力加速流转,无数线索在他脑中碰撞、交织,“源初神族打开囚笼,释放吞噬者……它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毁灭,而是……吞噬一切。归墟之眼……难道那里封印的,并非吞噬者,而是……囚笼本身?或者说是……关押吞噬者的入口?”
他的思维飞速运转,结合之前获得的所有信息——养父墨衡的背叛、神狱对星辰核心和玉佩的追求、地球的特殊性、自身的弑神血脉……
就在这时!
嗡!
整个残骸猛地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通道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以及某种大型能量核心过载的刺耳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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