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西山的。
意识在冰与火的地狱里沉浮,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刃上。
耳边是两种声音的厮杀:
一个空灵悲悯,劝他放下屠刀;
一个暴戾嗜血,嘶吼着力量即正义。
每一次碰撞都在撕裂他的神魂,血腥味如同实质的藤蔓缠绕着肺腑,每一次喘息都扯着撕裂的痛。
终于,那座在夜色中如同巨兽蛰伏的李家大院轮廓,撞入他模糊的视野。门楼高耸,檐角飞挑,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沉重的阴影。
值夜的保镖穿着厚实的深色大衣,在门廊下来回踱步驱寒。
昏黄的灯光下,其中一个眼尖,猛地停下脚步,手电筒的光柱瞬间扫了过来!
“谁?!”厉喝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光柱精准地打在陈阳身上,将他从头到脚笼罩。
空气瞬间凝固了。
两个保镖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脸上的警惕瞬间被极致的惊骇取代!手电筒的光圈里,那个踉跄走近的人影……是新任家主陈阳?!
可那还是平日里温润如玉、白发如雪的陈教授吗?
藏青色的西装外套几乎辨不出底色,被大片大片暗红、黏腻、尚未完全干涸的血污浸透、板结,硬邦邦地贴在身上,肩头、袖口、前襟,到处是深褐色的斑块,散发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寒风卷过,血衣下摆和裤脚凝结的暗红冰碴相互碰撞,发出细碎而诡异的“咔啦”声。
他如雪的白发也未能幸免,大片被血浆黏连成一绺一绺,几缕暗红的发丝紧贴着苍白的脸颊,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绘卷。
最骇人的是他的眼睛:那双平日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深处仿佛有尚未熄灭的余烬在挣扎,空洞、涣散,却又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非人的疲惫。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线,只是机械地、一步一顿地向前挪动,对保镖的喝问和刺眼的光柱毫无反应,仿佛灵魂已从这具染血的躯壳中抽离。
“姑……姑爷?!”为首的保镖高战声音都变了调,手电筒差点脱手。他猛地反应过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狂喜,“是姑爷!快!快开门!通知大小姐!快啊!”
另一个年轻保镖也回过神来,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掏出对讲机,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尖锐走调:“主楼!主楼!西侧门!姑爷回来了!重复!姑爷回来了!但是……他……”他语无伦次,看着陈阳那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的模样,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
厚重的朱漆大门被迅速拉开。
陈阳对保镖的呼喊、对敞开的大门、对一切外界的动静都毫无反应。
他像一具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僵硬地穿过门洞,径直朝着西跨院的方向挪去。每一步,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留下一个模糊的、带着暗红冰碴的湿脚印,在惨白的月光下触目惊心。
他撞开自己房间虚掩的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淡淡檀香和书卷气的暖意扑面而来,与外面凛冽的寒风和刺鼻的血腥形成鲜明对比。这温暖的气息像一把温柔的钝刀,轻轻戳在他紧绷到极致的心防上,带来一阵细微的眩晕和更深的疲惫。
他麻木地、一件件扯掉身上沉重冰冷的血衣。扣子崩飞,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染血的西装、衬衫、长裤……被胡乱地丢弃在地毯上,如同褪下的蛇蜕,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很快,他身上只剩下贴身衣物,裸露出的皮肤上,除了溅射上去、已经干涸发黑的血点,还有几处细微的擦伤和淤青,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他踉跄着走进浴室,巨大的按摩浴缸像一个冰冷的诱惑。他没有放水,甚至没有力气去思考。身体里最后一丝支撑彻底崩塌,他像一座被抽空了基石的沙塔,直挺挺地、重重地倒进了空荡荡、冰冷坚硬的浴缸里。
意识沉入一片粘稠的、无光的黑暗。没有杀戮的回响,没有道心的撕裂,只有无边无际的冰冷和沉重,仿佛沉入了最深的海沟。
……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
“啪嗒!”
一声清脆的开关声如同惊雷在死寂中炸响!
刺眼的白炽灯光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猛地刺穿陈阳紧闭的眼睑,狠狠扎进他混沌的意识深处!
“呃……”一声痛苦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他干裂的喉咙里溢出。他本能地想抬手遮挡,却发现身体沉重得如同被浇筑在水泥里,连动一根手指都艰难无比。
眼皮沉重得像压着千钧巨石,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掀开一道缝隙。
刺目的光线模糊成一片晃动的光晕。
光晕的中心,一个熟悉的身影跪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就在浴缸边。
是李曌旭。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在火锅店时、沾染了红油汤汁和碎裂瓷片的米白色羊绒衫套裙,只是此刻那昂贵的衣料皱巴巴的,沾满了灰尘和不明污渍,下摆甚至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同样脏污的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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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心挽起的长发彻底散乱,几缕发丝被冷汗和灰尘黏在苍白失色的脸颊上。那张永远精致冷艳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泪痕,眼睛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毫无血色,眼神里交织着失而复得的狂喜、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一种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心疼。
她死死地盯着他,仿佛一眨眼他就会再次消失。看到陈阳艰难地睁开眼,那双红肿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光亮,随即又被更汹涌的泪水淹没。
“陈阳……”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破碎得如同被砂纸磨过,带着浓重的哭腔,“你……你醒了?你认得我吗?陈阳……你看看我……我是李曌旭啊……”
她伸出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抚上陈阳冰冷的脸颊,指尖冰凉,带着外面寒夜的冷气,却因为剧烈的颤抖而传递出一种滚烫的焦灼。那小心翼翼的触碰,如同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却又濒临破碎的稀世珍宝。
陈阳的意识在剧痛和眩晕中艰难地聚焦。他看着眼前这张狼狈不堪、泪眼婆娑的脸,看着那熟悉的眉眼间刻骨的担忧和恐惧,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被磁石吸引,一点点拼凑回笼。
火锅店……尖叫……老鼠蟑螂……邪符……被推开的力道……她撞翻桌子狼狈倒地的身影……自己失控离去……
“你……”陈阳的喉咙干涩,声音嘶哑微弱,“……哭什么……”他试图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嘴角却僵硬得如同冻住。
“我怕!”李曌旭猛地扑了上来,双手紧紧抓住陈阳冰冷的手臂,仿佛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她再也压抑不住,将脸深深埋进他赤裸的、沾着血污的胸膛,滚烫的泪水瞬间濡湿了他冰凉的皮肤。
“我怕你不认识我了……我怕你变成那个……那个怪物……我怕你像在公路上那样……我害怕你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她语无伦次,声音闷在他胸口,带着绝望的颤抖和巨大的委屈,“我找了你整整一个晚上!整个燕京城都快翻过来了!我去了所有你可能去的地方……我甚至去了那个小洋楼……我怕……我怕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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