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一见她就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见她不喜这可如何是好?
直到看见苏槿伸出纤白的手指,抓了一小把瓜子,熟练地磕了一颗,随即像是被味道取悦了,眼睛微弯,一颗接一颗地磕起来,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霍琮紧抿的唇角这才不易察觉地松弛下来,脸色缓和了许多。
他这才像是终于注意到了林洛洛的存在,也不知道听没听到林洛洛之前的介绍,目光重新投向她,语气平淡了许多:“找我谈什么?”
林洛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因被无视而涌起的屈辱与焦躁,
她上前一步,挺直了本就故作挺拔的脊背,目光迎上霍琮审视的眼神,声音清朗而有力,试图重新夺回主导权:
“霍寨主,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如今天下之势,想必您比我看得更清。朝廷昏聩,宦官专权,外有羌族虎视,内有诸侯割据,连年灾荒更让百姓易子而食!这煌煌天日,早已倾覆过半!”
她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与洞见
:“黑风寨踞守此地,虽能暂保一时安宁,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据我所知,今岁山中粮草亦见捉襟见肘吧?
寨中上下千百口兄弟姊妹的嚼用,光靠山险与劫掠,在这灾荒之年,又能支撑几时?”
她目光扫过聚义厅内略显陈旧的布置,以及厅外那些面有菜色的巡逻喽啰,语气转为诚恳
:“霍寨主是豪杰人物,岂会甘愿永远困守山隅,让兄弟们永远背负‘匪寇’之名?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而非……眼睁睁看着追随自己的人饥肠辘辘,前途茫茫。”
说到此处,她话音一顿,观察着霍琮微凝的神色,知道说中了他的心事,这才抛出了真正的诱饵
:“在下不才,愿为霍寨主及众兄弟指一条明路。若寨主信我,钱粮之事,我可设法周旋,必不让山寨兄弟再受饥馁之苦!更可为您与众兄弟谋划一个堂堂正正的前程——一个能光明正大立于天地之间,凭手中刀枪博取功业,庇佑一方百姓的出路!”
她微微抬起下巴,眼中闪烁着自信与野心的光芒:“乱世出英雄。霍寨主有万夫不当之勇,众兄弟亦是个个骁勇,何不将这身本事,用于更广阔的天地?在下愿以身后资源与谋划能力,与寨主共谋大事!岂不远胜于此地坐困愁城?”
这一番话,既有对天下大势的精准剖析,直指黑风寨面临的现实生存危机;
又毫不掩饰地对霍琮及其部下的能力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和激将;
最后更是许下了实实在在的钱粮支持和洗白身份、博取功名的重磅承诺。
层层递进,既显示了见识,又抛出了足以让人心动的价码。
霍琮起初并未在意,但听着听着,神色渐渐变得认真起来。
这“林公子”年纪虽轻,见解却着实独特犀利,对他和山寨眼下困境的分析更是鞭辟入里。
——确实让正为全寨生计发愁、意图下山的霍琮心动不已。
他锐利的目光审视着林洛洛,此子虽身份不明,但谈吐气度不凡,所谋甚大,或许……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正需要找一个值得投效又能养活山寨众人的势力,这位“林公子”无疑提供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选项。
正当霍琮因林洛洛的条件而暗自权衡,神色松动之际,一旁的苏槿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清脆地打破了厅内略显严肃的气氛:
“霍琮,你莫不是心动了?”
她竟敢直呼寨主名讳!
厅内众土匪皆是一惊,连张奎都捏了把汗。
林洛洛心中却微微勾唇,觉得这苏槿真是自寻死路,竟在谈正事时如此任性插话,还敢直呼其名。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霍琮非但没有丝毫怒气,反而立刻转头看向她,
那双惯常冷厉的眸子里竟透出几分无奈的笑意,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柔,仿佛在哄着一个闹脾气的小孩
:“莫要胡闹,我正与这位公子谈正事。”那语气里的纵容和宠溺,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位公子?
林洛洛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合着自己方才慷慨激昂的自我介绍,他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苏槿却像是更气了,粉腮微鼓:“我与他的来意一样!来时不就与你说了,我是来收你的!”
霍琮看着她气鼓鼓的娇俏模样,只觉得可爱得紧,忍不住低笑出声,语气依旧像是在逗弄她
:“你一小小女子,如何能谋事?莫要说孩子话了。”
他是土生土长的昭国人,而此时的女子很少有抛头露面的,他下意识地认为,这等争霸天下、养活山寨的大事,绝非她这样娇柔的女孩该参与的。
林洛洛心里却猛地咯噔一下,生怕霍琮这声“女子”点醒苏槿,让她当场揭穿自己的女儿身。
苏槿却不管这些,她站起身,目光清凌凌地直视霍琮,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是跟我,还是跟她,你自己选。今日你若选择追随她,那你我二人从此便再无交集,注定…要在战场上见。”
说完,她竟真的转身欲走。
林洛洛简直要冷笑出声。
她前世白手起家打造商业帝国,看人识物的眼光何其毒辣?
她敢断定,自己方才那番基于现实利益和未来前景的分析,绝对打动了霍琮!
而苏槿于他,不过是个一时兴起、颇有好感的美丽玩物罢了。选择和谁,答案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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