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
双膝跪在地面的人在抑制不住地发颤,他一手抓在桌沿,另一只手垂落于身侧,用力攥紧到泛起阵阵苍白。
椒丘几乎是将他的指节一一掰开,这才成功放入那枚药丸。
“感激不尽。”
——是极为诚挚而轻松的道谢。
就仿佛他未曾经受不可抑制的痛苦,而是在体验可以随意压下的反应;就仿佛那枚黑色的药丸不是毒药,而是足以医治一切的良药。
他仰头将手中的药丸干咽而下,毫无滞涩的动作行云流水,如同习惯于任何情况下的主动服药。
或许也的确没错。毕竟他亲口说:“我是不会真正抵达死亡的实验体。”
这样的结论从何而来?他经历过多少重以死亡为目标的实验?又或者说......不仅仅是死亡。
毕竟他甚至能在混乱的味觉下,一口从布丁蛋挞中分辨出忘忧浮生散的味道。
椒丘透过眼前的朦胧平视着面前之人。
像是感受到这般注视,他努力将呼吸压缓,又于喘息间泄出一道笑音。
这样的遮掩很不成功,椒丘只凭耳朵也能分辨出这道“笑声”是在顺应那抑制不住的闷哼。
但椒丘还是故作不知地顺势低下头,仿若盯着记录板上的内容陷入无尽的沉思之中。
十几秒后,身侧之人的呼吸渐渐微弱下来,仅剩的意志再无法支撑他的身体。
椒丘抬手接下倾倒而来的身影,略过碎裂的瓶渣,令其平躺在侧方地面。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这样的状态与其说是没有死,倒不如说,他能通过某种手段快速复活。
三十秒整。地上的人连短暂的思索都没有就快速爬起,开始重新调制药物。
迫不及待的样子就像是在炎热的夏天调制出一杯冰饮。
......亦或者,不止一杯。
一瓶又一瓶的药物从他手中配置完毕,又随着他的触碰而消失不见。
“十瓶应该差不多了。”他满意点头,极为轻松地侧目看来,偏头示意道,“现在可以回去啦!”
再无任何方才的痛苦,也无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悦。
生命对他而言似乎只是一种可以切换的状态,可与此同时,他又清楚地知道,生命对其他人来说是最为珍贵的存在。
“......好。”椒丘轻声回应。
在抵达门口的那一瞬,他们却险些与灵砂撞个正着。
“你们怎么在这里?”手持一张药方抵达此地的灵砂率先看了眼走廊,随后才看向配药室内、残留在地面的痕迹。
对于初浮的状态,她明显知道的更多更早,以至于完全没有展露出意外之色。
然而她那平静的面容下终究还是流露出几分不忍,下意识出声道,“如果......”
未能说出的后续在瞬息间迟疑下来。
这或许不是什么好问题。椒丘第一时间判断着。
“嗯?”对于这样只起了个开头的话语,初浮格外配合地追问下去,“如果什么?”
“......没什么。”灵砂摇头回应,“只是在想,如果以后你有很多空闲时间,会考虑去曜青吗?”
“不会。”格外果断而迅速的回答似是在映衬留在罗浮的决心。
“朱明也不错。”灵砂随口回应,如同揭过这个话题般上前整理着地上的碎片,补充道,“这里交由妾身处理便是。”
“那就劳烦灵砂司鼎了。”他笑着回应,仿佛是觉得这只是某类心理问卷中最为简单的一问。
但这个问题无疑是将一道不安的种子埋在初浮心中。
什么时候他会有很多的空闲时间?又是什么情况下,他需要离开罗浮,只身前往其他仙舟?
这几乎是直指那个最核心的问题——景元此时的情况。
但既然初浮没有询问,那椒丘也不会主动去打探他的想法,以免让他意识到什么。
然而,待重新回到药物试验房间、将门彻底关上的那一瞬,他终究还是没忍住点明道,“灵砂司鼎先前想说的不是这个。”
与景元将军如出一辙的鎏金眼眸直直看来,但里面却带上了几分不明的晦暗,“而你,知道她如此假设的原因所在。”
些许压力感从他身上传来,部分针对于椒丘的言语,更多的却是针对于他自己。
椒丘大可以骗他说:自己和貊泽的到来正是出于景元将军的授意,而景元将军并无安危问题。
可椒丘清楚,在不安开始萌发后,不亲自验证景元的情况,他是不会随意相信任何的。
于是椒丘看向桌上的食物,并不多做掩饰地将话题转移,“还要继续吗?”
“......继续。”他如此回答,先前的轻松再未表露半分,取而代之的,是近乎冷漠的专注。
但椒丘注意到他指尖不易察觉的微颤,以及那略显急促的呼吸节奏——这并非生理上的不适,更像是在面对某种无法接受的假设。
4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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