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丹峰丹房的灵火舔着鼎壁,将药香烘得愈发浓郁,却压不住那缕从苏清漪眉心渗出来的黑气——像极细的墨线,顺着她的发丝往下淌,在素白衣襟上凝出点点黑痕,触之即化,散作令人作呕的腥气。
萧逸尘半跪在软榻边,掌心朱雀真火已烧得泛白,可那黑气却像附骨之疽,烧散一缕又冒出来一缕,缠得苏清漪识海动荡,眉头始终紧蹙,连呼吸都带着细碎的颤。
“不能再等了。”识海内,赤焰枪尊的声音沉得像淬了冰,“这是‘蚀魂黑气’,专啃修士识海本源,普通真火只能烧表,得用你破军圣体的血气当引,把邪力从她识海里拽出来。”
“怎么引?”萧逸尘指尖一颤,真火差点溃散,目光死死盯着苏清漪苍白的脸,“只要能救她,不管什么代价我都付。”
“以血换血。”赤焰枪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割开手腕,让圣体血气顺着她眉心渗进去,再用朱雀真火裹着血气织成网,把邪力‘兜’出来。但你记着,这么做至少耗你三成血气,接下来三日你灵力会大减,灵溪谷之战怕是要多几分凶险。”
萧逸尘没半分犹豫,反手摸过腰间的断枪尖——那是前日斩邪修时崩裂的残片,锋刃依旧。他手腕一翻,断尖在掌心划开一道深痕,殷红血气瞬间涌出,却没落地,被他用灵力凝作细流,缓缓凑向苏清漪眉心。
“忍着些,很快就好。”他轻声呢喃,指尖刚将血气触到她眉心,苏清漪突然浑身抽搐,眉心黑气猛地暴涨,像条被惊动的毒蛇,顺着血气往他手腕缠来!
“用真火拦!别让邪力窜进你经脉!”赤焰枪尊的吼声在识海炸响。
萧逸尘立刻引动丹田真火,金红火焰顺着血气缠成螺旋,与黑气撞在一起。“滋啦”一声,黑气被烧得蜷缩,却不肯退,反而疯狂啃噬血气——他能清晰感觉到,圣体血气正被邪力一点点吞噬,手腕伤口处的皮肉都在往里缩,疼得他牙床发酸,眼前阵阵发黑。
“想想她挡在你身前的模样!”赤焰枪尊的声音混着灵力灌进他识海,“练气榜时替你挡陆无尘的剑,苏家密道里替你护账本,她从没让你独自涉险,你现在就撑不住了?”
这话像燃着的火星,顺着经脉窜遍全身。萧逸尘咬着牙,丹田内的破军圣体骤然震颤,血气瞬间染成金红,像掺了真火的熔浆,顺着细流往苏清漪识海冲去。黑气遇着这金红血气,竟像冰雪遇沸水般消融,发出凄厉的尖啸,顺着血气往他手腕逃。
“抓稳了!”萧逸尘低吼一声,反手攥住黑气,真火猛地裹上去。黑气在他掌心挣扎,化作一张扭曲的邪修面孔,却被金红血气死死钉住,最终在火焰里化作一缕黑烟,散得无影无踪。
当最后一丝黑气从苏清漪眉心褪去时,萧逸尘再也撑不住,手腕伤口的血瞬间涌得更凶。他慌忙用灵力封住经脉,却仍觉浑身脱力,瘫坐在软榻边——三成血气耗损绝非虚言,此刻他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
软榻上,苏清漪眉心的黑气彻底消失,唇角的血迹也渐渐干涸,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只是始终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垂在眼下,像覆着一层薄霜,无论怎么唤,都没有半点反应。
“她脱离危险了,但本源耗损太重,得昏睡几日才能醒。”苏婉清端着补血丹过来,见萧逸尘手腕的伤口还在渗血,慌忙用止血膏替他包扎,指尖却在颤抖,“灵溪谷那边……”
“灵溪谷不能等,也不能留你一人在这。”萧逸尘打断她,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石,他撑着软榻起身,目光扫过丹房,“我去叫张磊过来——他虽只是练气六重,却心细,让他守着清漪,再留几道你的传讯符,一旦有动静,我们立刻赶回来。”
苏婉清愣了愣,随即点头:“好。我去给你备‘爆灵丹’,虽不能补回血气,却能在危急时临时提一重修为。清漪这边,我再布个简易护阵,寻常邪修闯不进来。”
不过半柱香,张磊便匆匆赶来。他见苏清漪昏睡在软榻上,又看了看萧逸尘苍白的脸,虽满肚子疑问,却只重重点头:“萧师兄放心,我一定守好苏师姐,半步不离丹房!”
萧逸尘将传讯符塞给张磊,又叮嘱了几句“别让外人靠近”“若她醒了立刻传讯”,才转身与苏婉清往丹房外走。暮色已沉,炼丹峰的灵雾裹着夜色漫过来,将两人的影子缠在一起。
“这是‘固元丹’,你贴身带好,灵溪谷邪力重,灵力不支时能撑半柱香。”苏婉清将一个锦盒塞进他怀里,又递过一把用灵草编的药囊,“里面是破邪符和清心散,我在药囊上绣了护灵纹,能挡些低阶邪术。”
萧逸尘接过锦盒与药囊,指尖触到药囊上细密的针脚,忽然想起苏清漪为他缝的粗布衣衫——两个姑娘的心意,都藏在这些细碎的物件里,沉甸甸的,压得他心口发暖。
“委屈你了,本该让你留在这里安稳守着清漪。”他望着苏婉清,眼底满是歉疚。
“说什么傻话。”苏婉清笑了笑,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襟,“灵溪谷的封印要我的丹药压制邪力,你现在血气耗损,我跟着才能放心。清漪醒了,定会明白我们的。”
两人并肩往山门外走,腰间的清灵枪与药篓碰撞,发出轻细的声响,像在为即将到来的硬仗伴奏。夜色里,灵溪谷方向的黑气愈发浓郁,连月光都透不过,透着令人心悸的凶险。
萧逸尘攥紧怀里的锦盒,掌心的药囊带着苏婉清指尖的温度,丹田内的灵力虽不如往日浑厚,却透着一股决绝的韧劲儿。他侧头看了眼身侧的苏婉清,她素白的裙角在风里轻晃,眼底却没有半分惧意,只有与他并肩的坚定。
“走吧。”萧逸尘轻声说。
苏婉清点头,两人的脚步同时迈开,朝着灵溪谷的方向走去。身后炼丹峰的灯火越来越远,像暗夜里的一颗星,映着软榻上沉眠的人,也映着前路并肩的影——这场关乎封印与守护的战斗,他们终将一同面对,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邪祟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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