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狭小的工具间中,他轻轻抚着她的发、她的背,柔声开口:「没事的,你别想太多,人与人能相遇,便是缘分,你与我有缘,与银光有缘,与千冬、十夏、百秋、一春有缘,所以我们才会相遇相识,有好的因,就会结好的果。我们之间,结的是好缘哪。」
这话,让泪夺眶。
「人算不如天算,算不过天的。」他在她耳畔低语着,万般温柔的哑声道:「可就算事情不如预期,那也没有关系。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做人很难啊,好难的,但我们尽力过,只要有尽力,那就够了。」
说着,他收紧双臂,告诉她。
「所以啊,已经够了,你做得很好,你别再自己一个人撑着,不需要独自一人担着这些,你有我啊。」
听到这,她再忍不住,抬手环抱住这笨蛋,将泪湿的小脸埋在他怀中。
他心口紧缩的笑了出来,亲吻着她的额角。
一生百年不思量啊……阿澪啊,就算再给我十世,再给我百世,就算什么都忘了,都不记得,我还是一样会爱上你的……
滚烫的泪,湿了衣衫。
所以,你别再拿自己做饵,以身试险了,你得想一想,我会有何感受啊?看你一次又一次,被人这样吞吃啃咬、抽血割肉做实验的,那真的是……
就只是想,他也无法继续下去。
那无能为力的苦痛排山倒海般袭来,教阿澪不禁紧紧揪抓着他身后的衣。
在这之前,她甚至不确定他还记得,又怎会想到他竟能看到。
以她自身做饵这方式是最快的,最快能够钓出那些在转世的人们身旁蠢蠢欲动的妖怪,让她能够清除他们,保护那些她曾伤害过的人。
千年前,他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清楚她若想再见他,就得如秦无明所说,去弥补她的过错,所以当她辨识出那些转世的魂魄时,就用尽全力保护他们。
她欠的,她必须还,一个一个去保,一个一个去还。
护他们一生,保她们一世,还那些被她无辜伤害的人,一个平安的人生。
因为她想见他,虽然不肯承认,但她想见他。
这一刻,曾有的苦痛,也都不算什么了。
她含泪颤颤再吸一口气,问。
你还知道什么?
他拥着她,亲吻她的发。
还不够多,有些事我还需要确定,但我相信我们一起,多少能理出头绪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方哑声笑着道。
「阿澪,我们回去吧,先回去再说。」
揪抓着他身后的衣,她感觉着他的体温与心跳,有那么一瞬,只想和他一起永远留在这小小的工具间,可她知道她不能,他也不能。
悄悄的,她深吸一口气,抹去泪水,退了开来,抬眼看着他,哑声道:「我还不能走,新堂知道的太多了,我必须处理他,还有我的血。」
他闻言,只问:「他知道什么?」
「阿塔萨古国、供奉地、鬼岛、太湖,许多我曾待过的地方,他都晓得,就像你说的,新堂是人,不是妖怪。我在他十四岁时,就知道他的存在了。」
他一怔,「你早就知道?」
「我有我的情报网。」她弯腰拿起他的背包,塞给他:「那张脸太像了,他的照片一出现在网路上,就被电脑辨识出来,我去见过他,我必须确定。」
阿定看着眼前的女人,下一刹,忍不住扬起嘴角。
「原来你还记得那张脸。」
她莫名红了脸,没好气的说:「我早不记得了,是苏里亚记得。」
他听了还是笑,笑得超开心的,一脸傻样,「是是是,是苏里亚记得。」
阿澪见了,差点忍不住伸手揍他,可这家伙却机灵的飞快笑着开口道:「ok,所以苏里亚记得贵人的脸,然后你很多年前就知道新堂不是他,也不是妖怪,但他虽然是人,却知道这数千年来的事,意味他背后一定有其他妖怪,对吧?你是因为这样才故意被抓来,想搞清楚是谁在背后搞鬼,对吗?」
「对。」她看着他,警告他说:「新堂十四岁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些事,他给人的感觉也不是那样的,我当时以为他长得像只是巧合。可当他前阵子再出现时,行为举止都变得太像了,我才意识到,有人也察觉到他的模样和宋应天长得很像,想利用他诱捕我。」
「你认为他是被逼的?」他挑眉。
「我认为他被附身了,我试图读他的心时,真正的新堂秀一曾和我求救,要我救他和其他人,我只看到几个片段画面,另外有人被囚禁着,我没看到脸,但那人……」她眯了下眼,回想着那些残破的画面,道:「或许是两个人,黑色和白色的衣袖,给人感觉不太一样,不过对他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黑衣和白衣都因他被囚禁了,他会被附身,和那多少也有关系。他认为自己若不照做,那两个被囚禁的人会受到牵连。」
阿澪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附在他身上的妖怪,对我有很深的执念,等了很久,忍了很久。那家伙看过阿塔萨古国,知道我待过供奉地,当年我待在鬼岛的时候,那家伙也一直都在洞庭,甚至听过我弹的曲子,但我认为供奉地的事,他只是听说的,他不是供奉地的妖怪,就像他从来不曾进去过鬼岛。」
「怎么说?」
「有些景物,只是很像,但并不一样。」她深吸了口气,抬眼看着他,哑声道:「那家伙不知道苍穹之口有多高、多大,不知道高台上刻印着符文术式。就像他不晓得,鬼岛老屋里种有多少梅树,不晓得那儿的瓦当都有着凤凰图样。就像他以为宋家的少爷就只是个温文儒雅、笑容可掬、心胸宽大,写得一手好字的笨蛋少爷一样。可宋应天不是那样的人,那只是他给旁人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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