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吼那么一下,江晚是有点委屈的。可抬头看见闻深蓄满水汽的眼,心里的委屈便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一片柔软。
一向口齿伶俐的她,此时却有些不知所措,只能默默地抱住他,哄孩子似的轻轻抚摸着他的背。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不对,我就是故意的,哎呀也不是。”江晚懊恼地拍拍脑壳,不敢直视他的脸。
她缓了一会儿,终于修复了掉线的语言系统:“我是说,当时情况紧急,我来不及多想。只是……只是觉得你不能死。”
“我不能接受你死,就像刚才在山洞口,你硬扛了玄老大的一击,也要保护我一样。”江晚攥着闻深的衣角,轻声说,“不过以后我尽量理智一点,你……你能不生气吗?”
说完这几句话,她小心翼翼地看向他。她的性子要强,从不肯低头,也从来没哄过人,这几句话已经是她绞尽脑汁才想到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很快她就不担心了——大金毛出乎意料地好哄,在听到那句“不能接受你死”的时候,就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她,湿漉漉的眼睛亮了亮,掩盖住那点委屈。
江晚虚抱着他,手臂绕到他身后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这个姿势让两人距离格外近,闻深这一抬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嘴唇。
松木香扑鼻而来,她心跳骤然加速,条件反射地放开闻深。
靠着旁边的石头坐下,她还能感觉到咕咚咕咚地心跳声。
闻深犹豫着往她身边蹭了蹭,开口:“百花宴之前,我去了一趟护国寺。”
江晚一愣:“怎么突然说这个?”
闻深:“寺里的住持据说算命很准,我向他问了你的来处。”
“那么紧要的事在即,你倒有心思去打听这些。”江晚哼了一声,“怎么,你怀疑我的身世有假?”
“没有没有。”闻深有些慌,“不是身世,是来处。我一直没明白,你去静安侯府那天,究竟是怎么打开了书房里上锁的盒子,又把书信藏在了何处才躲过搜身?”
“你看见我的字迹,反应和几年前的你不一样。我就想,你和何国公案之前的那个江晚,是一个人吗?所以我回京之后特地查了你流放后的行踪,想看看有没有可疑之处。”
江晚一惊。中午在坤宁宫,她感觉到了他的试探,却没想到他那么早就已经在查她。
“调查结果是没有,可我还是觉得,你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也许不是人力能查到的东西。我只能去问住持。”闻深顿了顿,仔细地看着她的神色,“住持说,你不在轮回之中。”
江晚露出几分思索的神色。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如果住持算的准,那应该指向她是“异世之人”或类似于附身在原主身上的灵魂。如果住持不会算,那只要胡扯两句看似高深的话糊弄即可。
她偏向于这住持还是有点东西的。至于为何不在轮回之中,这一点她也没想出来。
一般情况下,佛教里轮回是指众生生生死死,在死亡后灵魂又重新投胎成另一个人,生死相续的过程。
江晚隐隐约约感觉,这可能跟系统的3000分界线有关。等翻案的事情忙完,可以去护国寺仔细问问,实在不行等攒够3000分,也许就能找到答案。
这些倒不急。江晚从思绪中抽离,只听闻深小心翼翼地问:“你还能变出地灵仪,你……”
江晚忽然有点紧张。他是不是猜到自己从现世穿越而来,占据了别人的身体,还借助系统作弊?
那,以这个时空的认知,他会把她当成妖怪吗?会厌恶她吗?
江晚想,要是没有当面变超声探测仪,她还能狡辩一会儿。
“你是不是神女下凡历劫,但是偷偷保留了法术啊?”闻深一脸期待地盯着她。
“噗——”江晚没憋住笑出了声,心里那点紧张也随之消散。她伸手轻轻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声音里都含着笑意:“我五岁就不听这么无聊的故事了。”
“其实我是……”
江晚嘴唇还在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了。察觉到这一点后她赶紧闭上嘴,凉意一点一点漫上心头。眼睛不受控制地闭上时,她下意识抓住了闻深的手。
脑海里的系统音变得尖锐:“警告!警告!宿主不得透露本系统的存在,也不得透露穿越者身份,否则立即抹杀!”
刚才她被强制进入系统,直到系统播报结束,她才重获眼皮控制权,缓缓睁开眼。
闻深的手掌宽厚、温暖,一点点抚平系统带给她的惊惧。
望着眼前这张好看到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脸,她微微偏开头,语气染上了一丝委屈:“……你能不问吗。”
他用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发凉的小手,柔声道:“好。”
顿了顿,又说:“我在。”
“那你也别告诉别人,就我们两个知道好吗?”江晚心头微热,不安感逐渐褪去,“不然我会有麻烦。”
闻深望着她,眼里有什么东西黏黏腻腻的,山间的晚风穿过树梢,也没吹散那黏到拉丝的目光。
江晚被他看得脸颊发烫,有些消受不住想低下头,却被他单手托住下颌,不得不继续与他对视。
闻深说:“江姑娘,我喜欢你。”
江晚愣愣地看着他,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划过,闻深就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多等一秒,便多一分煎熬。
“我……我不在轮回之中,而且不能告诉你我是谁,你还要跟我在一起吗?”江晚道。
原来是担心这个啊。闻深松了口气,认真地望着她:“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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