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后院中一名与阿卯年纪相仿的杂役,来到阿卯的住处,表示学头让他带阿卯去拜见功法先生。
康阳明一路上,这位杂役向阿卯介绍起功法先生的相关信息。骨鸣峰峰主镇岳尊者,一位天仙境大修士。除了阿卯之外,镇岳尊者还带着另一名学生——分神期的康阳明。康阳明现在也还在骨鸣峰修行。
两人一路前行,很快便来到了骨鸣峰脚下。这座山峰显得颇为独特,植被稀疏,山体之上布满了苍白的岩脉,犹如一条条巨龙蜿蜒盘踞。当他们沿着山峰攀登时,时不时能听到强劲的山风呼啸而过,吹动石块,那些石块撞击在岩石之上,所传来的,是如骸骨碰撞般的声响。
骨鸣峰的阶梯是在那苍白岩脉之上雕刻而出,阶梯沿着岩脉的走势蜿蜒分布,时而向上攀升,时而又向下延伸,表面光滑且陡峭,崎岖难行至极。不过一个时辰,一个凡人杂役,一个比凡人好不到哪去的开光期菜鸟,便在攀登的过程中累得气喘吁吁,欲生欲死。
直到临近晌午时分,两人终于大汗淋漓地登上了峰顶。这一路上,许是阿卯心中想着要给功法先生留下一个好印象,又许是他早已吃惯了苦头。尽管此时他的双腿早已抖得如同筛糠一般,但他却始终紧紧扶着身边的岩脉,努力挺直腰板,尽可能地保持着自身的仪态,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狼狈。
而他身边杂役的表现,却着实让阿卯大为诧异。按常理来说,阿卯好歹也是开光后期,虽说比凡人多不了太多,但毕竟经过天地灵气的改造,身躯轻盈柔韧。可这个杂役,实打实的凡躯之体,攀登之时却表现得比阿卯丝毫不差,甚至大部分时间里,他都走在阿卯的身前,稳稳地扮演着带领者的角色。
阿卯可以看得出来,这名杂役其实在登顶的半个时辰前,就已经达到了身体的极限。他的全身通红,喘气如牛,眼睛甚至出现了血丝。喘气如牛,眼睛甚至出现了血丝,显得格外的疲惫和痛苦。然而,他的双手却一直死死地按住大腿,用力到指节都有些泛白,只为了尽可能的让自己大腿所打的摆子幅度小一些。
峰顶之上,是一处极为广阔的平台,平台后方,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多处高高低低的殿宇,显得庄严而又肃穆。一名身着黑色长衫的男子静静地站在台阶顶端的不远处,目光平静地望着他们。
“不错”,那个男子稍显满意地对阿卯说道,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不过开光后期,初登骨鸣峰,能有这般表现,已是不易。你在此稍歇片刻,待你气息平稳之后,我带你去拜见功法先生。”
待男子语毕,那名杂役立马见缝插针的向阿卯介绍道:“这位便是康阳明康仙师,与您一同在镇岳尊者处修行。”
阿卯听闻,立即放开手边的岩脉,恭恭敬敬地拱手施礼道:“李卯,见过康师兄。”
康阳明微微点头,随后看向了那位杂役,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开口说道:“你更不错。先生看你意志顽强,便让我给你施加了阵法,你能顶着如此压力登顶,非常不错。只可惜,你终究是个凡躯。拿着,这是先生赠你的淬骨丹。接下来的一个月,你可以与李卯共同登骨鸣峰。若是表现优异,先生表示还有奖励。”说着,康阳明递给那名杂役一瓶丹药。
杂役在阿卯震惊的目光中,接过淬骨丹,然后大声道谢。那声音,带着不知是疲惫还是激动的颤抖,在山间久久回荡。荡得阿卯甚至都有些在心中开始怀疑自己:“看着跟我差不多大,比我多了阵法压力,这样都还能登顶,比我强这么多么?”
但这就是修仙界的残酷现实,即便相比于阿卯,杂役的表现要优秀许多。但资质,却如同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锁死了他修仙的可能。若无逆天机缘,他穷其一生,也只能注定在凡间拼搏。
其实,派遣一名身体壮硕、意志坚定且上进心强的杂役,带领阿卯前来拜门,这是云笈宗,或者说正道大部分宗门对准修行者进入体修行列的一种惯例安排。
一方面,给准修行者一个参照,让他们能认清自己当下的水平,明白自己与真正优秀之人的差距。
另一方面,若杂役表现优秀,这名杂役也将陪同准修行者进行前期的训练,作为一个长期参照物,让准修行者能实时掌握自己提升的实际效果。其实说白了,就是陪练。
而这个陪练资格,也是这些杂役们,经过千辛万苦锻炼自身后,好不容易争取而来的。
康阳明看着杂役,不禁想起了当时陪伴自己训练两个多月的杂役。虽然那名杂役早已离世,但他成年后,在先生和自己的帮助下,也在宗门后院担任了多年的体魄教官。更是娶了妻,纳了多房小妾,生活也算优渥,最后安享晚年。
待阿卯气息渐渐平稳,他认真整理好衣冠,跟着康阳明走入广场后方,正对阶梯的一处大殿。与阿卯想象中不同的是,不管是镇岳尊者还是康阳明,看上去并没有那种肌肉虬结、撑爆衣裳的猛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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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身着长衫,虽能隐约看得出健硕的身材,但并不夸张。他们的行为举止也算文雅,没有一丝的鲁莽之气。
此时,盘坐在蒲团上的镇岳尊者,甚至有些懒散之态。他左手靠腿,撑着脸颊,右手随意地搭在右腿的膝盖上,眼神平静地打量着这位新的学生。
阿卯则是立即上前,恭恭敬敬地拱手道:“弟子李卯,见过师尊……”
“尊”字还没讲完,阿卯就感觉自己身体一紧,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说不出话来。正当他满脸诧异之时,康阳明的声音,从他身边传来:“你尚未拜师,不可以师徒相称。半年至一年后,宗门会为你选取仙人拜师。对尊者,只可称先生,对自己,只可称学生。记住了么?”
阿卯听着,心下一个咯噔,暗叫不好:“完鸟,完鸟,话本误人啊。这刚上山,就在体魄和规矩上给尊者留下两次不好印象。这以后可咋办啊?”
可好在,镇岳尊者并没有计较阿卯刚刚的冒失。而是缓缓开口说道:“我和阳明,都是修行《万物乾坤决》。若你坚定修此功法,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会由我来指导你修行体魄和功法。但丑话说在前头,体修这条路,很苦很累也很折磨人。而且体修不似其他类别的修士,还能选择在后方发挥作用。上战场,是体修的必修课,怕死,就不要当体修。现在你还有机会改易他门,你考虑清楚。”
镇岳尊者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阿卯听不出他是嫌自己表现不好,还是真的在劝导,亦或是试探,心中如同打鼓般不安。但阿卯还是长揖及地后,坚定地回道:“学生早已思虑清楚,此后仰仗先生教导!”
镇岳尊者这时的脸上才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他说道:“思虑清楚了便好。你现在不过开光后期,离修炼功法还有一段时日。先从体魄的修行开始。阳明,你带李卯去周边转转,熟悉熟悉。然后告知后院学头,这个学生,我们收下了。明天开始,殿外的那个小娃娃,会陪你共同修行体魄。慢一步没事,但不能步步都慢。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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