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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邻居自己一堆事,对孩子的父亲颇有怨言,比如给的钱太少,比如过年过节也不回来一趟,甚至还是个混混。说这话的时候,孩子就在一边默默听着。最后庄晓蝶说是孩子父亲要她们带他走,邻居看见了她们开的红车,大概也知道这是孩子父亲的车,并不多过问,推孩子出来就立刻关门,像甩掉一个烫手山芋。

当时小孩转过身来,望向她们,三人面面相觑,就如此时此刻的车里,寂静。车前灯照亮前方的路,前盖微微颤抖着,庄晓蝶注视前方,掠过一条又一条白线。

纵使带走孩子的目的,是为了避免邻居察觉到孩子父亲停止汇钱这件事——但是真碰上面,才发现对方不一定在乎这个,但是如果停止汇钱,孩子处境必然艰难,虽不至于被赶走,但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好在这孩子运气还不错。至少还有个愿意接收他的亲戚。庄晓蝶深吸口气,无论如何,情况都比预计的要好。

可是魏煜龄的眼睛,魏煜龄的眼泪,仍然在她眼前转。

本来约好中午见面,但是早上庄晓蝶和年锦思陪小孩坐公园里吃早餐的时候,就接到了小孩舅舅的电话。小孩舅舅姓柯名晏,开了家面包店,原本昨天就想直接开车来接孩子,但被庄晓蝶拒绝了。还没到八点又打来电话问她们到了没有,至少看起来是很积极的。

彼时小孩正捧着塑料饭盒认认真真吃鸡蛋肠粉,庄晓蝶接完电话回来,和年锦思对视一眼,说:“是他舅舅。”

小孩快送到嘴里的肠粉掉回碗里,抬头望过来。庄晓蝶说:“先把早餐吃完。”小孩哦一声,低头继续吃。

俩人走到离小孩几步远的地方,年锦思微微压低声音:“他怎么说?”

“想看孩子。”庄晓蝶说,“他……不知道他妹妹已经去世了,昨天我打电话才知道。”

年锦思沉默片刻,说:

“这不一定是真话。”

庄晓蝶想起昨天柯晏第一句话,虽不赞同,但也没有反驳年锦思,说:“他问我们在哪,我告诉他了。”

“现在就把他交出去?”

“先看看这个人怎么样吧。”庄晓蝶说,话虽如此,人心隔肚皮,短短几小时相处并不能看出来任何东西。昨天起她心里就有一个念头,一个最迅速辨别的法子,但是否尝试,她还在犹豫。

昨晚她们开了大半夜车,凌晨才在车里凑合了一觉,勉强够四个小时,这几天睡得都不太好,现在精神也岌岌可危,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和人周旋。

“行吧,只要这孩子不排斥就不难办。”年锦思说,“如果排斥,待会还要做心理工作。”

庄晓蝶注视认真扒最后一点肠粉的小孩,说:“别看他小,看起来很清楚现状。”

“是吗?”

“他知道我们都没得选。”庄晓蝶说,“还有个亲戚接受他,这运气已经十分好了。”

小孩自己扔了垃圾,坐回原位。

早起锻炼的人非常多,年轻人上班去了,现在多是老人家,唱歌的做运动的都有。庄晓蝶走开去抽了支烟,回来就看到一个高个男人往年锦思和小孩所在的地方走。看起来很像照片上的人。

庄晓蝶跑回去,就听见他跟年锦思自我介绍。柯晏,说话听起来很有礼貌,身上有面包香气。小孩抓住庄晓蝶的衣角,脸绷得跟个鼓面似的。

柯晏蹲下身,对他笑了一下,叫小孩名字,说:“我是你舅舅,你还记得吗?”

小孩往庄晓蝶身后藏,又偷偷露出一只眼睛来看他。

“我和他妈妈很久没联系了。”柯晏说,“当年还是我守在外面等他妈妈生他出来,第一个抱孩子的也是我。”

“那后来怎么连你妹妹不在的事都不知道?”年锦思显然没有买账。

“后来我们吵了一架,有两三年没联系了。”柯晏说,“她换了号码和工作,我去s市找过,但是找不到她。我只是以为她想自己生活,毕竟成家了,很难再像以前那样。但她毕竟是我妹妹……”柯晏想摸一摸孩子的头,被躲开了。

年锦思面露不耐烦:“好了好了,现在再说这个没什么意义,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也考证不了。”她顿了顿,望庄晓蝶,“那,现在怎么办?”

“先去你面包店看看吧。”庄晓蝶说。

柯晏立马说好。

说是去看,其实她们压根就没有进去的打算,柯晏开车在前,她们跟在后面,到了面包店,她们没有下车,只透过橱窗望了会儿——店面不大,透过橱窗看进去,柜台货架非常干净,开了车窗,面包香飘进来,小孩咽了咽口水。

柯晏进去,见她们没下车,打包了几个面包出来,给小孩的是个巧克力瑞士卷。小孩吃掉了。那么瘦,居然在吃掉肠粉之后还有肚子吃甜食。庄晓蝶有点吃惊。面包店有店员看着,柯晏提出带小孩出去玩一下。庄晓蝶同意了。

说到玩,自然是去游乐场。小孩以前应当没有去过游乐场,闻言十分明显地兴奋起来,终于开口说话了。庄晓蝶开车送他们到游乐场外,小孩下了车,柯晏很自然地走到小孩边上等着。年锦思下车时,庄晓蝶拉住她,说:“待会儿离他俩远点。”

年锦思看起来完全不明所以,但是点头应了。

等年锦思走远了,旁边也没什么人了,庄晓蝶原本要停车,却突然踩油门冲向柯晏和小孩。这距离几乎来不及躲闪,柯晏立即抱起小孩背过身往旁边躲,庄晓蝶踩住刹车,跳下车来查看,见小孩一直被柯晏护在怀里,点了点头,柯晏惊魂未定,站起来就要骂人,庄晓蝶截住他话头,说:“以后的每一天,你都会这样保护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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