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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他们听不见也想不到的路（第2页）

她没有说话，而是执起一支凭空出现的血色小笔，以自身心头血为墨，在那方沸腾的血砚中一蘸，旋即在身前的雪地上奋笔疾书。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笔走龙蛇，每一个字都带着决绝与悲壮。

“三十六座镇魔符非为镇压外敌，实为饲养阵眼之血食！此峰每有一人斩碑明志，其最深的执念便会被大阵瞬间抽走，炼化为那虚无缥缈，却又无处不在的‘律刑之力’！”

她的笔尖滴落的不再是墨，而是生命。

一行行血字在洁白的雪地上显得触目惊心。

断眉客怔怔地看着，铁网下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似乎想要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血砚童的脸色已然苍白如纸，但她的笔却没有丝毫停顿，写下了最后一句。

“我所书……非为记录……乃为这斩仙台下……万千被噬执念所作之……祭文！”

话音落，笔锋绝。

她手中的血笔寸寸碎裂，化为齑粉。

她整个人也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摔在雪地里，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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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旁的血砚，发出一声哀鸣，“咔嚓”一声，同样碎裂成数块，那汪沸腾的鲜血瞬间凝固，化为乌黑的死物。

她用自己的命，写下了最后的真相。

“不……不可能……”断眉客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铁网面罩下，那双曾经冷酷如铁的眼睛此刻写满了失焦的恐惧与混乱。

“我……我每一次执刀行刑，每一次斩断那些叛逆的执念……我……我都是在……喂它？”

一幕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他意志的堤坝。

那是许多年前，他还是个新晋执事时，被带到刑堂最深处。

那儿有一口深不见底的黑井，井口常年盘绕着黑雾。

井边，跪着一圈又一圈的肃剑卫前辈，他们神情狂热而虔诚，一边高声诵念着“律即天道，法外无生”，一边……用自己的佩刀，亲手剜出了自己的双眼！

当时的堂主告诉他，这是为了摒除外物干扰，以“心眼”更好地感悟“律”的存在。

可现在想来，那哪里是感悟！

那分明是一场被“律”所吞噬的献祭！

他们不是在守护天道，他们是天道最虔诚的祭品！

萧云归没有理会濒临崩溃的断眉客。

他缓缓蹲下身，轻轻握住灰奴儿那双依旧覆在石基上、不住颤抖的手，然后将它们覆盖在了自己腰间的归一剑剑柄之上。

刹那间，仿佛沉寂的火山被注入了岩浆！

归一剑发出一声清越的轻鸣，剑身上那朵沉寂的血莲印记骤然绽放！

妖异的红光透体而出，竟将地底那庞大复杂的执念脉络，完完整整地映照在了三人的视野之中。

那不再是模糊的血色纹路，而是一条条由无数哀嚎、不甘、怨恨的灵魂虚影构成的地下冥河！

这片曾经的圣地，其地基之下，竟是一个如此恐怖的执念囚笼！

更让萧云归瞳孔一缩的是，三百步外，正对着南行下山必经之路的位置，七道最为粗壮的执念支流，正被七座若隐若现的残破符文所牵引，悄然勾连，形成了一个隐蔽而致命的杀阵！

杀阵的目标，不言而喻。

剑胎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洞悉人心的狡黠：“这个大阵的‘律’，认为你身负血海深仇，必然会选择最直接的复仇之路。所以，它在你必经的路上，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可是，萧云归，你若偏不走那条他们为你铺好的‘复仇之路’呢？”

萧云归缓缓起身，他没有去看南方那条被死亡所笼罩的官道，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西侧那条几乎被风雪掩埋、通往险峻侧峰的荒芜小径。

凛冽的寒风吹动他的发梢，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唇角却极缓、极慢地向上扬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那就走一条……他们听不见，也想不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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