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之中虽大多出身世家大族,自小参加过的宴请、聚会不少,但像这样,宴上没有男子,没有母亲或儿女,也不需被拉着相看的席面,还真真是头一遭。
甚至她们于觥筹交错间,谈的竟然不是家长里短,不是近来京都城时新的衣料和首饰钗环,不是樊楼新上的佳肴,也不是诗书画。
而是公事。
她们居然在谈公事。
谈各自即将走马上任的官职。
这感觉真的太奇妙了,置身其中,竟如同做梦一般。
有好多次,举杯的女子都会突然顿住,问自己身侧之人:“我们真的不是在梦呓么?”
随即招来一阵银铃般的浅笑:
“自然不是。”
“这都是我们用血肉汗水为自己挣来的。”
陈瑜画是席上的“红人”,因为她入国子监,肩上扛起了那日在殿试时提过的艰巨任务——于民间,办女子书院。
这事虽说着简单,但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其中定然有诸多不易,忍不住与她分享自己的想法和见解,希望能助她一臂之力。
坐上这位置后,她们才渐渐意识到,自己只是一滴微不足道的水珠,入官场如入汪洋大海,周围都是裹挟着她们向前的男官。
若想做出一番成绩,定要女子书院一事,大力且快速地为她们增加助力。
向来话少的张静婉,也格外多问了几句。
林若初在旁边听着,她竟然是想安排张环清入书院读书。
女鬼都惊呆了:【那个张二要读书?啊?我没听错吧?】
林若初小声解释:“是在帮她找个继续留在京都城的理由,否则此番任由张家夫人把她带回邵阳,这张二小姐怕是活不了几日了。”
女鬼更惊:【啊,那还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第三日,是闭门宴。
此番宴请的是她的亲人、挚友。
母亲二哥还有桃鸢、暗中保护她许久的众暗卫,锦雀,二娘,所有人齐聚一堂,举杯祝她前路坦荡,万事顺遂。
在所有人都喜气洋洋之际,唯有两人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那便是想借太后的势,一举掀翻林若初、顺便掀翻张静婉的郑氏和周引芸。
两人自年前便开始筹谋,各种计谋、供词、人证,乃至与林若初有仇的王家掌柜,都被她们找来了,想给邵牧翻案,拿此前已经判了的“孙怡婷案”来大做文章!
结果两人万事俱备就等个黄道吉日想要动手之际,赵太后嘎嘣没了!
撑腰的人没了!
这事还怎么搞?!
周引芸大骂晦气,便要回去找机会揪着张环清回邵阳。
而郑氏则神情恍惚、面色灰白如土地与咳疾不愈的邵侯一起惨淡地过了个年。
一想到自己巴结了大半年的太后没了,救牧儿出大牢的事又没了着落,郑氏便急血攻心,卧床不起,一病数日。
待到出了正月十五,张静婉和林若初都步步高升入朝为官之时,邵侯领了个年约十六的少年来到郑氏院里,直截了当地对她道:
“牧儿没指望了,放出来也没了耳朵,不能承爵了,此子乃我叔伯家的晚辈,学业颇有天资,便将他过继到你我名下,做下一任永安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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