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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雷朵的阴影(第2页)

是张陌生的女人脸,肤色在水里泡得发白,像块发涨的豆腐。眉骨上方有颗米粒大的痣,黑得发沉,痣边还沾着点河底的淤泥。最瘆人的是嘴角,被人用刀硬生生划开了道口子,从唇角一直扯到耳根,伤口边缘的皮肉翻卷着,结着层暗紫的血痂,像凝固的糖浆,把原本该是抿紧的嘴,强行扯成了道狞笑的弧度,在硝烟里泛着种诡异的光。

她的左耳坠着只银耳环,不是洛红常戴的那种粗制铁环——那耳环是朵小巧的银海棠,花瓣卷着细小的毛刺,像是手工錾刻的,最底下那瓣花瓣上,用錾子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红”字,笔画边缘被河水泡得发乌,却依然清晰。银海棠贴着苍白的耳垂,像朵别在尸身上的悼花。

“操!”

邓班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咔咔”响着,指腹的老茧蹭过掌心,磨出细微的疼。他的指节瞬间捏得发白,连手背的青筋都突突跳着,像要把骨头捏碎。军帽的帽檐压得很低,可我看见他额角的血管在剧烈搏动,刚才炮轰时被溅起的碎石划破的伤口,又渗出了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雨衣的黑胶面上,晕开个小小的红圈。

“这婆娘玩替身术!”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带着股要嚼碎什么的狠,“我们手里的照片,根本就是她故意放出来的!从红布条到这刀疤,全是她想让我们看见的破绽!”

他突然抬手,狠狠抹了把脸,血和汗混在一块儿,在掌心搓成了黏糊糊的浆。“洛红的档案里,从来没提过眉骨有痣!这银海棠耳环,更是她妈的凭空冒出来的——”他的拳头重重砸在身边的泥地里,溅起的红土混着水,“啪”地糊在那具浮尸的雨衣上,“她就是要让我们以为她死了,好趁机在林子里搞鬼!”

风顺着界河吹过来,掀动了邓班的衣角,也吹动了那具浮尸的头发。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苍白的脸上,遮住了半只眼睛,露出的眼白在晨光里泛着死寂的灰。那朵银海棠耳环在风里轻轻晃,花瓣上的“红”字像个嘲讽的符号,映着邓班眼底翻涌的怒。

他猛地站起身,军靴再次碾过那枚弹片,刮擦声更响了,像在为这场被识破的诡计,发出刺耳的冷笑。

邓班猛地转头时,军帽的帽檐斜斜压在眉骨上,阴影里的眼睛亮得吓人——不是火光反射的亮,是淬了毒的刀刚从罂粟汁里捞出来的那种,寒得能冻裂红土。眉骨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血珠顺着颧骨往下滑,在下巴尖悬了悬,滴在军绿色的领章上,洇开一小片深褐。他的嘴角紧抿着,咬肌突突跳着,像在嚼碎刚才那具替身尸带来的恶气。

“全体注意!”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军靴在泥地里碾出个坑,“洛红还在橡胶林里!不是东边的界河方向,是密林深处!”他抬手往身后的橡胶林指了指,指尖的方向,正是刚才炮轰时烟雾最浓的地方,“两两分组搜索,半径扩大到五百米!重点查岩洞、芭蕉丛、老榕树气根密集处——”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每个人,像在清点手里的牌:“记住,这婆娘要的不是逃。”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股咬碎牙的狠,“她手里有人质,有机关,还有我们没摸透的毒窝——她就是要拖着我们,耗到天黑,耗到我们松懈,再一口咬断喉咙!”

分组的命令像道炸雷,“咔”地劈开尚未散尽的硝烟。浓白的烟团被震得翻涌,露出后面晃动的树影,像被撕开的幕布。李凯正扛着机枪往阿江身边靠,两人的战术背心上都沾着泥,眼神一对,就知道该往西南坡的野芭蕉林去;吉克阿依把香客安顿进岩缝,正扯着医疗包往邓班那边走,他的绑腿松了半截,露出的脚踝上有道新划的口子,却浑不在意。

我和傣鬼几乎同时往对方身边靠。

没什么需要说的——从三年前红土坡那次夜袭,我们背靠背蹲在罂粟田的排水沟里,听着毒贩的脚步声从头顶过;到去年南沙镇小学的围剿,他趴在钟楼顶打掩护,我摸进教室救孩子,彼此的呼吸频率早就磨成了一个调。他的狙击枪刚换过瞄准镜,镜片上还沾着点硝烟灰,却不妨碍他往枪身缠新的伪装布——那布是用橡胶树皮煮过的,绿得发暗,缠到第三圈时,他的手指在某个结扣处顿了顿,我伸手递过嘴里咬着的战术绳,他接住时,指尖的老茧擦过我的掌心,像两块磨合了多年的铁。

傣鬼往狙击枪里压新弹匣的动作快得像道影子。金属弹匣从战术背心里滑出来,表面磨掉了漆,露出银白的底,边缘还留着上次缴毒窝时磕的凹痕。他的拇指抵住弹匣底部,“咔”地往枪托里一送,弹匣撞进卡槽的瞬间,发出声闷响,不是脆的,是沉的,像块石头落进了深潭。接着是拉栓上膛,枪机滑动的“嘶啦”声里,能听见子弹上膛的细微“咔”,那声音比任何命令都让人踏实。

“左前方三百米,有片野芭蕉林。”他压低声音,枪口斜指地面,枪管的伪装布扫过片焦黑的橡胶叶,“刚才炮轰时,那边的藤子动得蹊跷——不像被气浪掀的,像有人在底下拽。”

我点点头,右手的手枪保险栓已经复位,握把的防滑纹嵌进掌心的茧里,硌得正好。裤袋里的账本边角还在硌小腹,林悦绣的蓝布角露了点出来,被汗水浸得发暗,却像块凉玉,压着心里的躁。风从我们之间穿过去,掀动他的伪装布,也掀动我的衣领,带着橡胶林特有的味——硝烟的焦、腐叶的霉、还有远处若有若无的罂粟甜,混在一块儿,像我们俩背靠背时,彼此都熟悉的那股气息。

远处,李凯和阿江的脚步声已经钻进了芭蕉林,“哗啦”的叶响里,夹着机枪拉动枪栓的脆响;邓班正和吉克阿依检查香客的伤口,隐约传来医疗包拉链的“刺啦”声。而我和傣鬼站在这片刚被炮轰过的林子里,像两棵没被吹倒的橡胶树,根在地下缠在一块儿,枝叶却各自伸向该警戒的方向。

他的狙击枪瞄准镜转向野葛藤的方向,镜片反射着点晨光,像只半眯的眼。我的手枪指着身后的岩缝,那里藏着香客和那本沾血的作业本。分组的命令像道无形的线,把我们串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林子里,而洛红就藏在某个暗处,像条毒蛇,等着我们迈出最错的那步。

“左前方三百米,野芭蕉林。”傣鬼的侧脸几乎贴在狙击枪身,声音压得比腐叶落地还轻,像几粒冰粒滚过枪管的冷钢。他的枪口斜斜指地,枪管裹着的橡胶树皮伪装布扫过片半焦的蕨类,距离地面不过三寸,“刚才炮轰时,那边的芭蕉叶不是被气浪掀得朝上翻,是往土里扎——像有人在底下拽着藤根较劲。”

我下颌线绷紧,算是应了。右手攥着手枪往腰侧顶了顶,枪柄的防滑纹早被掌心的汗浸得发潮,木头贴片磨出的包浆蹭着虎口的老茧,像块温热的贴肉符。保险栓的金属片硌着指腹,冰凉的触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这枪是去年从糯卡窝点缴的,枪管上还留着被林悦用粉笔写过的“平安”二字,虽被硝烟熏得发暗,笔画的轮廓却还在。

裤袋里的账本边角硌得小腹发紧。那本子浸过界河的水,纸页胀得发脆,边角磨得卷了边,像只被水泡过的蝉蜕。不知何时,林悦绣的海棠布角从账本里滑了出来,蓝得扎眼——不是那种褪了色的灰蓝,是像被红土坡的雨水洗过的靛蓝,针脚处的白线没被硝烟熏黑,反而被体温焐得发亮,在这片灰黄的硝烟里,像块没被弄脏的天。指尖蹭过布角,能摸到“棠”字最后那笔捺画的毛边,是当年她绣到深夜,线不够了硬扯出来的茬。

我们猫着腰钻进密林,膝盖弯成九十度,脊背弓得像两张拉满的弓。我的迷彩服后襟蹭过橡胶树的气根,那些垂下来的灰白色气根上还挂着炮轰时的黑灰,蹭在布上“沙沙”响,像有虫在爬。傣鬼走在左前方半步,狙击枪的枪管几乎贴着地面,伪装布扫过腐叶堆,惊起几只潮虫,“窸窣”钻进更深的枯枝里。

脚下的腐叶厚得像层棉,踩上去“噗嗤”作响——不是轻快的声,是闷沉的,像踩碎了晒干的骨头。半干的橡树叶边缘带着锯齿,划破裤腿时“刺啦”响;发霉的蕨类植物软得像烂棉絮,踩上去“咕叽”冒出水泡,腥气往鼻腔里钻。每一步都落得极轻,足尖先探,确认没踩空才敢把重心移过去,像在刀尖上走——这片林子埋着洛红的机关,上次在红土坡,她就用腐叶盖过竹签阵,有个新兵的小腿被扎穿了三个洞。

“她的刀比枪准。”傣鬼突然偏头,声音混在风吹树叶的“沙沙”里,“替身脖子上的伤,是‘柳叶刀’的活儿,切口斜着进,平着出,专挑颈动脉——当年她爹就是用这手法杀了三个缉毒警。”

我没接话,只是攥枪的手更紧了。眼前闪过洛红那张年轻的脸,左脸颊的疤在晨光里泛着白,像条没蜕干净的蛇皮。她敢用替身,就绝不会留活口——那些被她喂过Rkb1的孩子,那些被她逼着运毒的山民,哪个不是被她攥着软肋往死里逼?

腐叶堆里突然露出半截青灰色的绳头,被红土盖着,只露个尖。傣鬼的脚在半空顿住,靴尖轻轻拨开浮土——是截浸过桐油的麻绳,末端系着个锈铁环,环上缠着的丝线还是新的,绿得像野芭蕉的汁。他冲我比了个“停”的手势,指尖往绳头延伸的方向指了指——那里的腐叶比别处平整,像被人用脚碾过。

风从芭蕉林方向吹过来,带着股甜腥。不是罂粟的甜,是野芭蕉果熟透了的腻甜,混着点血腥味,像洛红身上那股奇异的香。我的目光越过傣鬼的肩头,看见三百米外的野芭蕉林,阔大的叶片在风里晃得厉害,像无数只绿手在招摇。

那布角还在裤袋里飘,蓝得像道护身符。我摸了摸它,突然想起林悦说过,野芭蕉的根能解毒,当年她总在教案本上画,说“再毒的地方,也有能救命的东西”。可眼下这片芭蕉林里藏着的,分明是能要命的鬼。

野芭蕉林比预想中密得吓人。阔大的叶片层层叠叠,像无数把撑开的绿伞,伞面足有澡盆大,边缘卷着波浪形的褶,叶面蒙着层厚厚的蜡质,在暗处泛着油亮的光。阳光被挡得严严实实,只有几缕碎光从叶缝里挤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亮斑,像撒了把碎银。空气里裹着股湿闷的腥——是芭蕉叶腐烂的霉味混着根茎渗出的黏液腥,吸进肺里像吞了口泡了水的棉絮,闷得人发沉。

叶面上的露珠足有指甲盖大,滚在深绿的叶脉上。那些叶脉像老人手上暴起的青筋,又粗又硬,露珠顺着纹路往下淌,“嗒”地滴在我的脖颈上。不是普通的凉,是带着股黏腻的冰,像条小蛇吐着信子扫过皮肤,激得我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抬手抹掉时,指腹沾到点滑腻的湿,凑近了闻,有股淡淡的草腥,混着刚才炮轰留下的硝烟味,说不出的诡异。

傣鬼突然拽了我一把。他的力道极猛,手指像铁钳似的扣在我的战术背心上,“噌”地把我往后带了半步。我踉跄着停下,靴底碾过片枯芭蕉叶,发出“咔嚓”的脆响,在这死寂的林子里显得格外刺耳。还没来得及问,就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地面——

片新鲜的芭蕉叶被踩断了。

不是自然折断的蔫,是被硬生生碾断的脆。叶片还带着鲜活的绿,断口处裂开参差的齿,像被什么东西啃过似的。最显眼的是断口渗出的乳白汁液,不是稀稀拉拉的流,是成团地涌出来,在叶面上聚成小小的珠,还没干透,边缘泛着层透明的膜,像裹了层薄冰,轻轻晃一下,就顺着叶面向下滚,在红土上洇开个浅白的印。汁液里混着点红土的碎渣,该是被踩的时候,泥土溅到了断口上。

“她往这儿跑了。”傣鬼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用气音说的,嘴唇离我的耳朵只有寸许,呼吸里带着股薄荷糖的凉,该是出发前含的。他的狙击枪枪口正缓缓抬起,枪管裹着的伪装布扫过片蕨类,“咔”地勾住了根细藤。枪口抬起的角度极缓,像在撬动什么重物,瞄准镜的镜片对着前方的叶缝,反射出点微弱的光,像只半眯的眼。

“注意叶缝。”他顿了顿,指尖往斜前方指了指——那里的芭蕉叶晃得蹊跷,不是被风吹的左右摆,是有规律地上下动,像有什么东西在叶片底下穿行,“她的鞋跟沾着红土,踩在枯叶上会留印,但这片林子里腐叶厚,得看叶片晃动的规律。”

我点点头,攥枪的手又紧了紧。手枪的握把被掌心的汗浸得发滑,金属扳机护圈硌着指节,带来点实在的疼。目光扫过周围的芭蕉叶,果然发现有几片叶背沾着点红土,像谁不小心蹭上去的,顺着叶片的走向往前延伸,像条淡红的线,往林子深处去了。

风突然从叶缝里钻进来,掀动了最前排的芭蕉叶,“哗啦”声里,露出后面更深的绿。那乳白的汁液还在断口处慢慢涌,像在无声地催促我们往前。我知道,这片密不透风的芭蕉林里,洛红就在某个叶缝后面,像条等着猎物的绿蛇,而我们踩碎的每片枯叶,都可能是在给她报信。

话音未落,脚下突然炸出“咔哒”一声。不是踩断枯枝的脆响,是锈铁咬合的钝——像两截生了锈的门轴被硬生生碾动,带着股金属摩擦的滞涩,钻进耳膜时,浑身的汗毛“唰”地全竖了起来。我低头的刹那,腐叶堆里露出半圈灰黑的锈铁,边缘裹着层湿泥,像块从地底翻出来的旧马蹄铁。再细看,那根本不是石头,是个伪装成树桩的绊发雷——铸铁外壳被打磨得粗糙,缠着几圈枯黄的茅草,引线就藏在腐叶底下,是根浸过桐油的麻绳,黑得发僵,被我的靴底死死踩住,另一端顺着芭蕉根往深处钻,末端缠着圈发黑的绳结,结上还沾着点新鲜的红土。

“跳!”

傣鬼的吼声刚撞进耳朵,我就被一股巨力掀了起来。他的肩膀像攻城锤似的撞在我胸口,胸骨“嗡”地发颤,五脏六腑都错了位。我像被弹弓射出去的石子,在空中划过道歪歪扭扭的弧线,后背重重摔进片蕨类植物里——蕨叶长得半人高,叶片边缘的绒毛带着露水,蹭在脸颊上又痒又凉,潮湿的草腥气往鼻腔里钻,呛得我直想咳嗽。

还没等我撑着地面爬起来,身后就炸开“轰”的一声。不是震耳的巨响,是闷沉的爆,像口大铁锅扣在地上炸开,气浪卷着泥沙“呼”地扑过来,打在背上像被砂纸狠狠蹭过,疼得皮肤发麻。硫磺的呛味裹着焦糊的芭蕉叶味,瞬间灌满了喉咙,我猛地捂住嘴,指缝里还是漏进些滚烫的气,烫得气管发疼。

烟雾像被打翻的墨汁,瞬间涌了过来,白花花的一片,连眼前的蕨叶都变成了模糊的绿影。

“咳咳……咳……”

傣鬼的咳嗽声从烟雾里钻出来,不是轻咳,是带着胸腔震动的“嗬嗬”声,像被人往肺里塞了把沙子,每声都裹着疼。我手脚并用地爬过去,膝盖碾过块碎石,疼得牙酸,才看见他半跪在地上,脊梁骨挺得笔直,左臂的迷彩服被划开道斜斜的口子,布料翻卷着,露出里面渗血的皮肉——伤口不深,却在往外涌血,血珠顺着胳膊肘往下滴,“啪嗒、啪嗒”落在片焦黑的芭蕉叶上。那叶子被气浪燎得发脆,血滴在上面,慢慢晕开朵小小的红,像在焦土里开出的花。

他的右手还攥着半截引线,麻绳被刀刃割得整整齐齐,断口处的纤维炸开,像朵微型的白菊。手里的匕首斜插在泥里,刀刃上沾着点麻绳的黑纤维,还有层薄薄的锈,该是刚才割断引线时,蹭到了绊发雷的铸铁外壳。

“妈的……”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唾沫里裹着点血沫,“啪”地砸在红土上。嘴角扯出点笑,不是轻松的笑,是疼出来的咧开,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点黑灰,“这婆娘的机关比糯卡还阴——绊发雷藏在芭蕉根底下,引线用腐叶盖着,连触发压力都算好了,轻了不炸,重了才响,专等我们这种负重的。”

说着,他用没受伤的右手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左臂一动,伤口的血又涌了些,把迷彩服的袖口浸得更沉。我伸手想去扶,他却摆了摆头,另一只手已经摸到战术背心上的急救包,“嘶啦”一声扯开包装,露出里面的止血带,动作稳得不像刚挨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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