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游玩,李嫣然心情极好,言笑间更是柔情蜜意。沈聿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偶尔会下意识地碰触一下放玉佩的胸口位置,归心似箭的情绪隐隐流露。
好不容易熬到日落时分,车驾返回城中。先将李嫣然送回李府,李嫣然临下车前,还含情脉脉地瞥了沈聿一眼,眼波流转间满是期待,轻声道:“今日多谢侯爷相伴,嫣然很是欢喜。”她期待着沈聿能就此拿出那枚玉佩。
然而沈聿只是淡淡颔首:“李小姐慢走。”并未有其他表示。
李嫣然只当他是顾忌场合,不好意思当面赠送,心中虽有些微失落,但更多是甜蜜的期盼,想着或许明日便会正式送来府上。她依依不舍地下了车。
沈聿的马车并未在李家门前多停留片刻,便直接驶回了靖远侯府。
一回府,他甚至未先回凛墨轩换下外出衣物,脚步便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兰馨苑的方向。
暮色四合,兰馨苑内已经点起了灯,昏黄的光晕透过窗纸,显得格外宁静。
弄月正坐在灯下看书,听得脚步声抬头,见是沈聿这个时候过来,眼中掠过一丝讶异,起身相迎:“二少爷回来了。”她闻到他身上带着些外面的风尘气息,似是刚回府。
“嗯。”沈聿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穿着家常的素色衣裙,乌发松松挽着,灯下侧影单薄而安静。与白日香山那喧闹华彩的景象对比,这里仿佛是两个世界。
他心中那点因喧嚣而起的浮躁,奇异地平复下来。
他从怀中取出那个小小的布包,在弄月疑惑的目光中打开。
刹那间,那抹独一无二的粉紫色光华在温暖的灯火下流淌开来,那朵粉紫兰花玉佩静静躺在粗布上,美得惊心动魄,又与这静谧的兰馨苑如此契合。
“今日外出,偶然见得此玉,看着……尚可,便带回来了。”沈聿语气尽量平淡,仿佛只是随手带了一件不值钱的小玩意,“与你……平日的气质,还算相配。”
弄月彻底怔住了。
她看着那块玉佩,粉紫色的光泽温柔又高贵,雕工简约却极见功力。这绝非“尚可”的寻常之物,而是万中无一的珍品。
他白日是和李嫣然一同出游的……竟会带了这样一件东西回来,送给她?
她的目光从玉佩缓缓移到沈聿脸上。他神情依旧冷峻,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风尘仆仆。
她的心弦,被极轻微地拨动了一下。
她没有立刻去接,而是微微垂眸,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迟疑与不安:“这……太贵重了。二少爷今日辛劳,该当好生休息才是,岂敢再收如此重礼?何况……李小姐若知……”
她提及李嫣然,语气温顺,却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一下沈聿。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打断她:“与她无关。不过一块石头而已,谈不上重礼。”
说着,他竟上前一步,拿起那块玉佩。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微凉的掌心,两人皆是一顿。
沈聿强自镇定,将玉佩放入她手中,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收着吧。衬你。”
玉佩温润的触感贴在弄月掌心,那抹粉紫色在她素白的指尖愈发显得流光溢彩。
她抬眸,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她不再推拒,指尖微微收拢,握住了那枚玉佩,唇角漾开一抹极浅、却真实的笑意,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浅浅涟漪。
“多谢二少爷。”她轻声说,目光微微垂下,落在玉佩上,长睫轻颤,“妾身……很喜欢。”
看着她收下,看着她脸上那抹真实的笑意,沈聿心中那点莫名的期待终于落地,甚至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仿佛这一整日的喧嚣奔波,都是为了此刻。
他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兰馨苑。脚步却比来时轻快了些许。
弄月独自站在灯下,指尖细细摩挲着那枚粉紫兰佩,冰凉的玉石很快染上了她的体温。
她走到妆台前,将玉佩轻轻贴在胸口比了比,粉紫色的光华与她素净的容颜交相辉映,果然……无比相配。
看着镜中自己眼底那丝尚未完全褪去的、真实的波动,她轻轻吸了口气。
沈聿,你这一步,又走进了多少呢?
而另一边,李嫣然还在满心期盼地等着她的粉紫兰佩,全然不知,那枚她心心念念的玉佩,早已戴在了她最嫉恨的那个女人的身上。
那枚粉紫兰佩被弄月仔细收了起来,并未立刻佩戴。如此扎眼又意义特殊的东西,她不会轻易示人,尤其是在李嫣然即将过门的敏感时期。
但她并未让它闲置。
几日后的一个午后,阳光暖融。弄月让云鬓找来了各色丝线,其中以深浅不一的紫色和银色为主。她坐在窗边的绣墩上,就着明亮的天光,纤细的手指灵活地捻动丝线,开始打络子。
她打得极其用心,选的是一种颇为繁复精巧的“同心结”变化式样,中间巧妙地嵌入手掌大小的网络,恰好能稳稳托住那枚玉佩。她用了深紫、浅紫和银白三色丝线交织,颜色过渡自然,既高贵雅致,又不失沉稳,与那粉紫玉佩的色泽相得益彰。
云鬓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赞叹:“大奶奶的手真巧!这络子打得真好看,配那玉佩绝了!”
弄月唇角含笑,眼神专注。她不仅要打得好看,更要打得……有意义。
花了整整两日功夫,络子终于打好。她将那块粉紫兰佩小心地放入络子中央的网兜,大小刚好卡住,不会轻易脱落。她拿起端详片刻,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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