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稍放缓了步伐,让她能跟得更稳些。
经此一吓,接下来的路,弄月果然安分了许多,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好奇和跃跃欲试,彻底被一层怯生生的警惕取代,时不时就要抬头确认一下玄净还在不在。
无cp修仙文里的小狐狸5
玄净携弄月一路前行,并非游山玩水,而是循迹除魔,扶危济困。遇山间精怪惑人,他便诵经度化;遇邪修作祟,他便出手惩戒;遇百姓困苦,他亦会驻足,以佛法宽慰,或赠以丹药。
弄月起初只是跟着,后来胆子渐渐又肥了起来,总想掺和一脚。
比如,玄净正以佛法净化一处被污秽之气沾染的泉眼,弄月觉得那水里翻滚的黑气甚是讨厌,于是自告奋勇,扑到岸边,撅起屁股,拼命用爪子刨土,试图把泉水堵住——“这样它就冒不出来害人啦!”
结果泥土碎石哗啦啦滚入泉中,溅起大片污水,不仅差点把正在施法的玄净淋个正着,还把本就被污染的泉水搅得更加浑浊不堪。
玄净:“……”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瞬间变成泥狐狸、还得意洋洋摇着尾巴求表扬的弄月,默念了一遍清心咒,继续引导佛光,将泉眼连同那只泥狐狸一起笼罩进去涤荡了一遍。
又比如,途径一个被低阶梦魇妖困扰的小村落,玄净于村口古树下结跏趺坐,诵经驱邪。弄月觉得那躲在暗处散发恐惧气息的妖物实在可恶,于是溜进村子,找到那妖物藏身的破旧柴房,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探头进去,发出她自认为最凶猛的咆哮:“嗷呜——!滚出来!”
梦魇妖没吓到,反倒把隔壁屋里一个起夜的小孩吓得哇哇大哭。梦魇妖趁机汲取恐惧,力量反增了几分。
玄净感应到波动,经文微顿,指尖弹出一缕柔和佛光,精准没入柴房,那梦魇妖尖叫一声便消散了。而他看向闻声赶来、因为吓哭小孩而手足无措、蔫头耷脑的弄月时,只觉眉心隐隐作跳。
最常发生的,还是在他处理完一些凶戾妖物之后。
那些妖物有时形态可怖,死状也不甚美观,血污遍地。玄净通常会以真火焚化,不留痕迹。
弄月却每每在他结束时,兴冲冲地跑过去,在那些残存的灰烬或血污边缘小心翼翼地徘徊,然后找准一块看起来最“战功赫赫”的地方,猛地打个滚,或者用爪子沾满灰烬,再兴奋地跑回他面前。
“佛子佛子!你看!”她扬起一张沾着黑灰和可疑暗红痕迹的小脸,皮毛凌乱,甚至可能粘着几片妖物的残鳞或碎羽,眼睛却亮得惊人,尾巴摇得飞快,“我也帮忙了!我把它踩扁了!(其实并没有)我厉害吧?”
她浑身散发着妖物的腥气和灰烬的焦糊味,还试图用脏兮兮的脑袋去蹭他雪白的僧衣。
玄净总会在那瞬间微微后仰,避开她的“袭击”。他洁癖不重,但绝非没有。看着那几乎看不出原本粉白色、只剩一团脏污的小东西,他清寂的眼底总会浮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三分无奈,三分嫌弃,还有四分是“这蠢狐没救了的”的认命。
他通常不会说话,只是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她试图蹭过来的额头上,阻止她的进一步靠近。
然后,另一只手结个简单的净化法印,或是引來清冽泉水,兜头浇下,将她从头到脚冲洗一遍,再用柔和的气劲帮她烘干皮毛。
弄月被水冲得吱哇乱叫,甩干皮毛时更是抖得如同一个失控的毛团,水珠四溅。但每次恢复成一只蓬松干净、重新散发淡淡阳光和皂角清香的小狐狸后,她又会立刻忘了刚才的“虐待”,快活地围着他转圈,仿佛刚才那个把自己弄得脏兮兮去讨赏的不是她。
而玄净,则在一次次无奈地亲手将她从“小脏狐”恢复成“小净狐”的过程里,眉宇间那点惯常的疏离,不知不觉又被磨平了些许。
仿佛这已成为某种固定的仪轨:她闯祸,他收拾;她弄脏,他洗净。
玄净除魔卫道,有时会得些谢礼,或是富户酬谢的金银,或是村民感念的土产。他皆淡然处之,金银多半随手散去,救济更困苦之人,土产则偶尔留下些许果腹。
弄月对这些亮晶晶、沉甸甸的金银元宝颇感兴趣,虽然不知道具体能做什么用,但总觉得收集起来闪闪发光很好看。玄净见她喜欢,有时便也由着她用爪子拨弄着玩,甚至允许她将一些小块的银锞子、金珠子藏在身上蓬松的毛发里,满足她一点小小的囤积癖。
然而,小狐狸的这份“财富”并没捂热多久,就以一种让玄净始料未及的方式飞速流失。
第一次,是在一个略显破败的村庄口。
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小男孩跪在路边,哭得撕心裂肺,面前一张破草席盖着个一动不动的大人,旁边用木炭歪歪扭扭写着“卖身葬父”。
弄月远远看见,脚步就挪不动了。那哭声像小钩子一样揪着她的心肝。她看看小男孩,又看看自己藏在绒毛里那颗圆润饱满、她最宝贝的小金珠,犹豫再三,还是磨磨蹭蹭地走过去,用鼻子小心翼翼地将金珠拱到小男孩手边,然后用尾巴尖轻轻扫了扫他的手臂,发出安慰的“呜呜”声。
小男孩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手里那颗足够买十口棺材的金珠,又看看眼前这只漂亮得过分的狐狸,一时忘了哭。
玄净静立一旁,目光扫过那“尸体”耳后不易察觉的、与脖颈肤色迥异的印记,并未点破。
弄月却已经跑回他身边,虽然有点舍不得金珠,但尾巴却轻快地摇着,眼睛亮晶晶地看他,仿佛在说“我做了好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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