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燃垂下眼眸,看着那颗毛茸茸的粉色脑袋,感受着胸前传来的依赖和温度,一向冷硬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了一圈圈连他自己都未曾仔细分辨的涟漪。
他抬眼望向窗外电闪雷鸣的天空,眼神依旧深邃冰冷。
但搂着怀里小东西的手臂,却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
宠物而已。
他再次在心里强调。
只是这只宠物,好像……越来越得寸进尺了。而他自己,似乎也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排斥。
苏晓是个细心的姑娘。几天相处下来,她早就看出陆燃和弄月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那男人强大、冷硬,像块捂不热的石头,却独独对那个娇气得不像话的粉毛少女多有纵容。而弄月,看似懵懂娇气,眼神却清澈干净,满心满眼都依赖着那个叫陆燃的男人。
只是最近,苏晓敏锐地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微妙。陆燃似乎比平时更沉默,周身的气压更低,而弄月则显得有些不安和困惑,黏陆燃黏得更紧,却好像总不得法,偶尔还会被陆燃冷着脸避开一些过于亲密的接触。
在苏晓看来,这活脱脱就是小情侣闹别扭的模样。肯定是弄月这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无意中做了什么或说了什么,惹得那位冷面煞神不高兴了。
这日午后,趁着陆燃带着林辰去附近探查地形,豆豆在角落睡着,苏晓凑到了正对着一条刚找到的、带着细碎闪粉的淡紫色丝巾爱不释手的弄月身边。
“月月,”苏晓压低声音,带着点过来人的笑意,“跟你陆燃哥哥吵架啦?”
弄月正把丝巾往脖子上比划,闻言茫然地抬起头:“吵架?没有呀。”她想了想,有些沮丧地补充,“就是……他好像不太喜欢我讨好他。”
“讨好?”苏晓失笑,心想这小姑娘用词真是可爱,“那你都是怎么……讨好他的呀?”
弄月立刻来了精神,把自己模仿来的“亲亲”、“抱抱”、“蹭蹭”都描述了一遍,末了还委屈地扁嘴:“可是他不让,还凶我,说不给果冻吃。”
苏晓听得忍俊不禁,同时又有些了然。原来如此。那陆燃看着就是个情感内敛、甚至可能受过情伤的,弄月这般直白莽撞的“讨好”,怕是不仅没起到效果,反而触到了他的某种界限。
她拉着弄月的手,声音温柔得像是在教自家妹妹:“月月,男人呀,有时候不能那么直接的。尤其是像陆燃大哥那样的,你得……迂回一点,软一点。”
弄月眨巴着求知欲旺盛的大眼睛:“怎么迂回?怎么软?”
苏晓轻笑,开始传授她的“经验”:“比如呀,他要是冷着脸不理你,你别硬凑上去抱他。你就坐得离他近一点,用那种……嗯,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他,小声说‘陆燃,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声音一定要软,要带点哭腔。”
弄月努力理解并记忆:“可怜兮兮的眼神……带哭腔……”
“对!”苏晓继续道,“如果他还是不理你,你就轻轻拉他的衣角,晃一晃,说‘我以后都听你的,你别不理我嘛……’。要是他心情好一点了,你就把找到的好吃的,先递给他,问他‘你要不要吃?这个可甜了。’”
苏晓说得细致,弄月听得认真,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把这些“撒娇技巧”当成重要的生存技能来学习。
“记住啦,”苏晓最后总结,“就是要让他觉得你离不开他,又乖又可怜,激发他的保护欲,明白吗?”
弄月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明白!就像……就像受伤的小鸟那样!”
苏晓被她这比喻逗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对,就像受伤的小鸟。”
傍晚,陆燃和林辰回来了,带回了一些干净的水和几只没什么变异的野雀。陆燃依旧没什么表情,开始沉默地处理猎物,准备晚餐。
弄月深吸一口气,回忆着苏晓教的步骤,开始了她的“实践”。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扑过去,而是挪到离陆燃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双手抱着膝盖,然后,抬起小脸,努力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眼巴巴地望着陆燃。
陆燃正生火,感觉到那过于专注的视线,抬眼瞥了她一下,没理会。
第一步失败。弄月毫不气馁,进入第二步。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拽住了陆燃铺在地上的外套衣角,极小幅度地晃了晃,声音放得又软又糯,还努力挤出了一点点颤音:“陆燃……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都听你的……”
正在给野雀拔毛的陆燃动作一顿,有些诧异地看向她。这蠢鸟……又在搞什么名堂?这语气……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见陆燃看过来,弄月以为是有效果了,心中一喜,立刻进入第三步。她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下午苏晓给她的唯一一颗水果硬糖,递到陆燃面前,眼含期待:“这个给你吃,甜的……”
陆燃看着她那副明明眼里放着光、却硬要装出可怜乖巧模样的小把戏,再看看她手里那颗皱巴巴的水果糖,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他大概能猜到是谁教的。
他看着弄月那努力“表演”却破绽百出的样子,心底那点因她之前莽撞行为而产生的、连自己都未曾仔细琢磨的烦躁,竟奇异地消散了。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也没接那颗糖,只是收回目光,继续手上的动作,淡淡地“嗯”了一声。
没有呵斥,没有推开,甚至……算是回应了她的“道歉”?
弄月眨眨眼,看着陆燃似乎比刚才缓和了一点的侧脸(也许是火光映照的错觉?),心里对苏晓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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