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睁睁看着凌科走进兰芝阁,她原以为凌科定会吵闹一番,可她大失所望。她瞧见凌科不到一刻钟便走了出来,院子里面静悄悄的,显然那对兄妹并没有如她所愿那般大闹一场。是了,他俩是亲兄妹,他俩都姓凌,她与平儿才是外人。她却不死心,暗地里将自己为数不多的金手镯朝他身边的小厮递了过去,这才得知凌科只是叫兰姝抄些佛经与经幡,替那两个孩子祈福。
笑话,天大的笑话,她凌兰姝何德何能,竟让两位男子都偏向她,她恨啊,她好恨。经幡和庄子,怎么抵得过两条人命,又岂会抵消她心中的恨意?
想到平儿如今畏寒,她下面恶露不尽,可那冰块却日复一日地抬进兰之阁,她心中便有着满腔怒火。她岂能因为小瓷的几句求饶而作罢,她恨不能打死她。
一个下人而已,凌兰姝她都不愿交出来。她不是在乎这个小蹄子吗,她倒要看看,她今日便是将她打死,她又能怎样?她可不是奴籍,她凌兰姝拿捏不了自己!若是私下对自己用刑,她可是要报官的!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黄师傅的力道越来越大,地上的小丫鬟已经很难保持下跪的姿势,她双手抱头,试图好受一些,伤了头那可是要成傻子的。那老婆子气在头上,见状私以为这小蹄子是在挑衅她,她喘着粗气,撩起袖子,眼睛往四周环视,几息过后她顺手抄起旁边一根木棍,不遗余力地往小瓷身上招呼过去。
事情发生得很快,那两个门房站在不远处面面相窥,他俩是昭王的人,可也听了些风声,知道兰姝近日不愿与昭王府来往,甚至还去徐府小住了一段时日。但王爷却不曾使人换下他们,他们还去问过桑度,桑度只叫他们哥俩继续当着门房便是了,不必多问。
此刻他俩也拿不定注意,要不要上前去阻止那老虔婆。本想着那老婆子只在嘴上出出气,可后来却变得不可控起来了,又见她拾起木棍,目眦尽裂,于疯子无异,这才上前从黄师傅手中夺走凶器。
凌科一进来就看见黄师傅和那哥俩争执一木棍,那老婆子被他俩左一下,右一下逗弄得气喘吁吁,嘴里还说着些污言秽语。他面色微变,沉声道:“这是在干嘛,还有没有规矩?不想在凌家就滚出去。”
他声音不大,那三人都停了动作,几人在他面前如犯了错的稚子一般,他的气势黑压压的,他们几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来说,发生什么事了?”清瘦男子声音冷冽,指了指地上抽泣的小丫鬟。
小瓷抬手摸了一把额间的血,吸了吸鼻子老实回话:“回少爷,是奴婢犯了错,姨奶奶正在处罚奴婢。”
凌科见她低眉顺眼跪在一旁,他眉头皱了皱,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事情并非如此。但既是苦主都选择包庇罪人,他又何必去替一个小丫鬟做主。
他脸上瞧不出情绪,淡淡道:“你主子呢?”
“小姐刚回家,眼下正在房中小憩。”
凌科不再言语,只往前走了。没走几步,见他这位外祖母神色得意,他头也没回说了句,“还不跟上?”
他没指名道姓,但几人都知道他是在跟小瓷说话。小瓷也不明白大少爷为何今日替她解了围,明明前不久他还与兰姝闹了些矛盾,心想他真是个阴晴不定的人。
兰姝这段时日在兰芝阁住得少,她又畏热,整日待在闺房不愿动弹,是以凌科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凌科一进兰芝阁的外室,阵阵凉意扑面袭来,屋里屋外简直是两个世界。他嘴角抽抽,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他没见到兰姝,想起来小瓷刚才说她在小憩,他记起上回她去金名院时,也说自己睡过头了。当真是一只小馋猪,爱犯困,又馋又懒,她爹给她取名兰姝,他看应该是叫懒姝才是。
不过他倒是不曾像他外祖母那样发泄不满,他脚步不停,往内室走去……
小瓷见状,忙想上前阻拦他,可他步子大,三步并做两步就到了兰姝榻边。
“大少爷,小姐还在休息。”小瓷跟在他后边,特意将休息二字咬得很重。她原以为凌科是替她解围,没想到他竟还真来了兰芝阁,本想着他应当是来验收小姐摘抄的佛经,眼下他明知小姐在睡觉,却还是闯了小姐的闺房。她觉得有些不妥,这才出声提醒他。
凌科并未回话,他见榻上女郎双眸紧闭,肤色白皙,面容姣好有如神女,那薄衾盖在她身上却遮不住她的骨香腰细。
他目光下移,盯了她几稍,本想离去,行走间那股微风吹动女郎置在榻边的衣袖,他脚步一顿,眼睛微眯,目光不善,朝小瓷看了过去,“她今日与徐青章亲近过了?”
“没,没有,回大少爷,小姐没有!”小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压低声音,生怕吵醒了榻上的女郎。
待清瘦男子听了小丫鬟的解释后,又回头瞧了瞧榻上的兰姝。小瓷见他走过去,急忙说了句,“大少爷……”
凌科未曾搭理她,他将兰姝置在榻外的手放进了被子里,还替她捻了捻,待他做完这件事,头也没回地走了出去。
小瓷深深吐出一口气,好险,她虽否认了兰姝与徐世子亲近,但也没说亲近小姐的另有其人。她方才只给凌科说了兰姝今日遭了贼人的折磨,好在徐世子赶来救了她。她刚刚生怕凌科掀开薄衾,检查兰姝身上的红痕,幸好他并没有。也是,她当真是一时心急想岔了。他可是兰姝的亲兄长,如何会给妹妹宽衣解带,检查兰姝的身子。
黄师傅那时揍她,她受得力其实与她也大差不差,那老婆子自己觉得疼了,这才想拿木棍教训她,幸而那两个门房救了她一命。小丫鬟掀开袖子,上面有些淤青,她将手腕置在冰块上,咬紧牙关嘶哈几声,疼是疼了点,但好在被打的地方是在衣服底下,她也不愿意叫兰姝知道,替她担心……
兰姝这身子自小就没吃过苦,她今日疲惫不堪,实在累得不行,一直睡到半夜她才轻撩眼皮,将将醒来。在马车上时她精神高度紧张,生怕徐青章出口质问她一二,一回到自己的闺房,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放松了下来,陷入深度睡眠。是以昏时小瓷与凌科来的那一趟,她半点没察觉。
回想起来,那人实在过分,她在金麟殿时累到筋疲力竭,他竟还讥笑自己,说出力的是他,为何她却累得动弹不得?她见他生龙活虎,趾高气扬嘲弄她,她索性翻了个白眼过去,装死不想理他。可他却压着她,和她亲了又亲,口水都要被他吃干净了。后来她实在是烦了,将他推开,哭闹着说自己没水了,他却挖舀来新的,说自己是小骗子,明明还有。
兰姝蹬了几下床板,她想起身,却差点摔倒。腿好酸,有如给她套上了沉重的铁链子一般。心中免不了又对他生出几分抱怨,便是她水多,那不能,也不能一直吃她的。
房里黑漆漆的并未点灯,之前徐青章与她睡在一起,她并不需要夜灯。可今日她的房里只有她一个,屋外的风一卷卷地吹来,树叶起舞摇曳,沙沙作响,她有些害怕,但她腿实在疼,索性继续躺下,扯过被衾蒙住头,心中默念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菩萨……
凌科叫她抄写的经幡,她虽称不上绝对地诚心诚意,但到底也是她的一番心意,只是字是丑了点,写得慢一些罢了。徐青章心疼她,说要给她代笔,她却拒绝了他。于是他握着她的手,一个字一个字,写下了好几卷佛经,他说多了一人甚好,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心意。如此一想她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与徐青章的字对比,她的字简直不堪忍睹。
她爹写的一手好字,她却没遗传到他的风采和博学多才。她委实不爱学那些琴棋书画和笔墨纸砚,她只想玩。大抵他爹的才干,都遗传给了凌科吧……——
作者有话说:想被灌溉[三花猫头]
第83章生儿子
一想到凌科,她又记起来高瓮安口中的小像,心想明日要讨回来才是,她也想看看爹爹的遗作。
屋里静悄悄的,外头却狂风骤雨,榻上的女郎一动不动,呼吸绵长,宛如一只慵懒的狸奴,显然是睡熟了。若是她亲兄瞧见她清醒不过一刻钟,心中定又要唤她懒姝才是。
暴雨生凉,做成好梦,飞到伊行。[1]入夏多雷雨,幸而昨夜雨疏风骤,并未落下天雷,否则兰姝夜里还有的熬。
“小瓷,外面是谁在吵?”天大亮,兰姝坐起身子,娥眉微蹙,隐隐透露几分不悦,不高兴被人闹醒了。
但过了几稍都没人回话,女郎睁开双眸,一头秀丽的青丝披在脑后,气势冲冲走了出去,她倒要看看,是谁大清早地招人烦。
“小姐还未起身,姨奶奶,你行行好,我们小姐昨日累了一天,就让我们小姐再多睡一会吧。”
身穿新衣的小丫鬟此刻面上尽是讨好,而那穿着半新不旧的老妇趾高气扬,睨着眼睛瞧她,眼中满是不屑,“什么大小姐啊,这个时辰还没起来,我们平儿可是天不亮就去服侍老太太的。她倒好,嫡亲的孙女十天半个月都不见踪影,小姐身子,金贵着哩!可不敢逼她去给老太太请安问好!”
兰姝一出来就听见那老妇给她上眼药,她脸色沉了沉,“黄师傅,这么早,可有什么要紧事吗?”
在她看来,她与白平儿祖母井水不犯河水,唯二有争执的便是白平儿想当徐青章的妾,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子。但她既然选择做她大哥的姨娘,想来应当是放下徐青章了吧,至于那孩子,兰姝那日听了大夫一番话,觉得罪不全在小瓷。
但这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只会越来越尖锐,黄氏两人与她的想法截然相反。不仅仅是白平儿,就连黄氏都认为,兰姝日后是要嫁出去的,她早晚都是外人,而她俩才是这家里的主子。小瓷犯的错固然严重,但她们心中却也觉得兰姝内心也要日日备受煎熬,如此才算得上真心实意的道歉。可见她日子依旧过得这般舒爽,半点瞧不出憔悴,她们岂能不恨?
“兰姝丫头,适才你也听到了,老太太上了年纪,老人家眠少,不到辰时就起身了。眼下已经辰时过半,还等着你去伺候她呢。孝居百行之先,[2]兰姝丫头,请吧。”
兰姝见她面色红润,若非知道近日家里没什么喜庆事,否则她还当这黄氏中了蒙彩呢。而且她方才随意唤的她黄师傅,并非那劳什子外祖母。她却满不在乎地叫她兰姝丫头,她心道这还真是个新鲜名字儿,好似她是头上插根稻草,任人买卖的穷苦人家孩子似的。
“小姐,不久前大少爷派人过来提了一句,叫您每隔几日,该去给老太太请安。”一旁的婢女颔首低眉出声提醒,实则她思量几番,终是未将凌科的原话道出。半个时辰前凌科遣了小厮过来吩咐她,叫她看着点兰姝,莫要与小猪一样,只知吃喝玩乐。
她心中腹诽,凌科果真阴晴不定,若不是昨日替她解围的真是他,她寻思,家里的大少爷莫不是一匹披了人皮的恶狼,时好时坏的。她私以为,若她口不择言,当真一字不漏将那原话带到,小姐怕是要气得直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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