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从哲被问得一愣,端着茶盏的手悬在半空,差点把茶洒在衣襟上。
徐光启?孙承宗?
这两位都是东宫旧臣,一个醉心历算,整日跟西洋人琢磨望远镜;一个埋首典籍,除了讲书鲜少露面,向来不掺和党争,陛下怎么突然问起他们?
他偷瞥了眼朱由校,少年皇帝正指尖轻点案沿,节奏慢悠悠的,眼神却平得像镜,仿佛能看透人心——是在试探他?还是真有重用之意?
“陛下,”方从哲定了定神,手指攥紧了茶盏,谨慎回道,“徐少詹事精西学,曾译《几何原本》,于格物之理颇有见地,连西洋人都敬他三分。”
“孙左中允通经史,去年给皇长孙讲《资治通鉴》时,剖析历代兴衰甚为透彻,老臣都听过,确实扎实。”
“二人皆是学问扎实之人,不掺虚的。”
“只是学问扎实?”朱由校挑眉,指尖停了,眼神往他身上一落,带着点似笑非笑。
“元辅觉得,他们若任要职,能比得上魏大中、左光斗?”
这话像根刺,“唰”地扎进方从哲心里,扎得他后背一紧,冷汗都快下来了——魏、左二人是东林党干将,陛下把徐、孙跟他们比,分明是在问“非党争之人能否替党争之臣”,是在探他的底!
他不敢直说东林党坏话,只躬身道:“魏、左二人敢言,徐、孙二人沉稳。”
“敢言者可激浊扬清,却也易冒失;沉稳者能务实任事,却少锋芒。各有其用,也各有其短。”
朱由校笑了笑,没再追问,摆摆手:“元辅说得是。”
“魏大中的奏疏,就按你说的票拟吧——罚俸一年,降三级调外任,让他去地方上磨磨性子。”
方从哲一愣,眼都瞪大了:“陛下不……不治他死罪了?”
他原以为陛下会借他的话往重里罚,怎么突然松了口?这转圜也太快了。
“朕刚登基,杀声太重伤和气。”朱由校淡淡道,指尖又敲起了案沿,“罚他一程,让他记着君臣之别就够了。”
“至于杨涟……先关着,等过了先帝丧期再说。放放他的锐气,也看看东林党的动静。”
方从哲心里打了个转,琢磨着陛下是“敲山震虎”而非“赶尽杀绝”,终究没敢多问,躬身应道:“老臣遵旨。”
等方从哲退出去,王安才从偏殿绕出来,手里捧着新递进来的奏疏,猫着腰低声道:“陛下,东林党那边怕是要闹……左光斗刚在朝堂上跟刘阁老呛了两句,话里都是刺。”
“闹才好。”朱由校没看奏疏,指尖在案上敲得更响了,“闹得越凶,越能看清谁在为党争,谁在为江山。”
他顿了顿,抬眼:“魏朝呢?让他去查方从哲儿子的事,他去了没?”
提到魏朝,王安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撇了撇嘴:“在殿外候着呐,说是……想给陛下请旨,要彻查方阁老公子方世鸿的旧案,还说要‘揪出贪墨根由’。”
朱由校嗤笑一声,眼里尽是嘲讽:“他倒是会找由头,想踩着方从哲往上爬?”
“让他去查,但跟他说清楚——只查案,不许借机生事,更不许牵连方从哲。若敢耍花样,先摘了他的东厂提督印,让他去浣衣局搓衣裳。”
王安心里一凛——陛下这是既用魏朝盯着方从哲,又防着魏朝借机揽权,两头都掐着,算计得真深!他忙应道:“老奴这就去传旨!”
东林党官员的议事处设在汪文言的小宅里,此刻正满室烟气,呛得人睁不开眼。
左光斗把刚收到的消息往桌上一拍,“啪”的一声震得茶杯都跳了,声音发沉又带火:“魏大中只降三级?杨涟还关着?方从哲这老狐狸,是拿我们当软柿子捏!真当东林没人了?”
魏大中坐在一旁,脸色白得像纸,嘴唇都抖了——虽没被论死,可降三级调外任,等于被踢出权力中心,这辈子想再回京城难了,这跟头栽得够狠。
汪文言捻着胡须,眉头皱得像拧成的绳,猛吸了口烟:“不对。”
“方从哲原要治魏公死罪,是陛下改了票拟。这说明……陛下不想把事做绝,留着余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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