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面上没有丝毫波动,进入那含着微弱灯光的,宛如圈套一般的矿洞。
蒙山川正倚着石壁翻动着那一本小小的矿工手册,一页又一页,从直播间的镜头看来,他是真的在看书——若不他们知道蒙山川刚刚关掉了头灯的话。
直到他手里的书被一只修长的手收走。蒙山川抬头,见到神色莫测的s,他低下头温顺道,“对不起长官,我看得太专心了。”
S的眼睛眯了起来,像是在看一个拙劣的谎言。
“抬头。”S命令道。
他需要对他进行逼供,这意味着他要在这昏暗的灯光中看清对方的脸。
蒙山川于是望着他,他的瞳孔是近乎极致的黑,只是暖黄的光折射在他的眼睛里,似乎连目光也带上暖意。“长官有什么吩咐?”
S简短道,“D-179和E-179的死亡是你导致的?”
这位B-179在行为上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他和A-179的争执是源于A系列克隆人的脾气暴躁。D系列和E系列本就意见不合,今日更是发生D-69检举E-69的事件,D-179和E-179自相残杀也十分合理——如果不是这位B-179总是正好处在纷争附近的话。
“长官想听真话,还是假话。”蒙山川专注地注视着他。
S突然意识到,自己所在的矿洞似乎过深了,门口的两具尸体让其他克隆人不敢靠近,这数百米的范围内,只剩下他和B-179两人的呼吸声。
S道,“真话。”
“我并没有杀他,我只是提前等在这里。”蒙山川道。正如A系列总是因脾气暴躁而发生斗殴,D、E系列的克隆人一旦碰面总会闹得不死不休,蒙山川只是守在了“意外”发生的地点。
他轻声道,“我只是想引起您的关注。”
但这关注的代价也未免太过高昂,一旦蒙山川选择的时机不对,被灭口的就是蒙山川。
s的眼睛透着一种冰冷的,无机质感,就算是死亡也无法引起他的丝毫情绪。因为他已经见过太多了A、太多的D和E,以及太多的B——唯独没有眼前这个让他产生了一丝困惑。
这些言论他从未听过,温顺、放肆、逾矩,但是并不在禁令范围之内。S略过了这个问题。
“假话是什么?”S道。
“没有假话。”蒙山川道。
很快,广播内宣布了一条规则,“新增第11条禁令,禁止诱导他人犯罪。”
冷漠无情。
他果然发现了,蒙山川故意显露出自己的发现高价值矿物的信息,引诱两位极易起冲突的D-179和E-179尾随其后。蒙山川的“只是提前等在这里”并不是谎言,但却遗留了一句,他只是早早做好陷阱,提前等在这里。
“规则制定后,一旦违规,进入高炉。”S道。蒙山川找到了规则的空隙,只是过往不咎,他不能惩罚蒙山川。
他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刀锋一样的身影消失在了隧道里。
蒙山川看着S的背影,轻微地眨了一下眼。
这一次要引起小姐的关注,变得更难了。
*
在这个副本的另一角,一场同样发生在矿洞里的鱼死网破之中,有人甩了甩手上的血珠。他坐在光滑的镜矿石上,挑起嘴角,等待着监管者发现这里的异常。
不多时,他听见弯弯曲曲的隧道外传来的脚步声,冷静,克制,像是不会被任何情绪影响,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他就这样等待着,用极度坦然的目光望向来者。
手上的血线一般朝下滴落着,他甚至没有摧毁他的罪证,像是一种最胆大妄为的挑衅。
直到这位美丽的S长官喊出他的编号:
“B-1000。”
*
B-179今日的采矿数量在179矿场的排行首位,他的采矿数为6000kg铁矿,是所需日劳动的2倍。
这里不得不提及一下,每一个矿洞内的收成基本在一个区间内浮动,也就是3000kg的铁矿任务量。若是有幸找到高价值金属矿,还可以等同于一定数量的铁矿。
开采的步骤也比想象得更加简单,这些矿石并不是自然地生成的。他们是许多人头大的金属块,嵌合在一起。用力挥动手镐,是可以将这些金属块从矿洞中挖掘出来的。
蒙山川在看完采矿手册后,将原本归属于A-179、D-179和E-179的矿洞都采集了一遍,甚至还返回最开始的凶案现场采矿,4个矿内的高价值金属矿加起来才有2个3000kg铁矿的价值。
他所创造的斗殴,在这一天里显得微不足道,因同一天内就有400多名矿工发生斗殴,死亡人数高达69%。
是的,微不足道。
就算蒙山川采矿数量排在前列,他此刻引起的也不过是179矿场的人的关注。
而179矿场的人并不认识除蒙山川以外B系列的克隆人,蒙山川的一切成就,引起的一切纷争,都由5000个“自己”和自己平分。
住宿处位于地下一层,在矿场的上方。矿工们白天被矿车拉去挖矿,晚上再被矿车拉回来休息。
这个区域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通铺,20层高的铁架床铆合在一起,上床前需要攀爬梯子,然后将自己塞进两米长,一米宽,一米高的床架内。像是一个装了许多尸体的抽屉。
蒙山川从下往上爬的时候依次经过了B-160—B-178,那些和他共享同一张脸的克隆人或坐或卧。他们的洗漱时间比蒙山川早,此时已洗漱完毕。
洗漱间内,两位B系列的克隆人扭打在了一起,却没有一位克隆人上前拉架。眼见着其中一人对着另一人脸上狠狠打了一拳,另一人显然落了下风。
蒙山川道,“别打了,时间要到了。”
他站出来像个异类,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看了他一眼。
被打的B-178得以抓住间隙起身,“谢谢。”他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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