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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林潇湘魁夺菊花诗 薛蘅芜讽和螃蟹咏（第6页）

宝玉笑道：“看来我又落榜了。难道‘谁家种’，‘何处秋’，‘蜡屐远来’，‘冷吟不尽’，这些都不算是探访，‘昨夜雨’，‘今朝霜’，都不算作种植的痕迹吗？只可惜它们比不上‘口齿噙香对月吟’、‘清冷香中抱膝吟’、‘短鬓’、‘葛巾’、‘金淡泊’、‘翠离披’、‘秋无迹’、‘梦有知’这些句子罢了。”他又接着说：“等明天有空了，我一个人作出十二首来。”

李纨安慰他说：“你的也不错，只是没有这几句新颖巧妙罢了。”

大家再次评议了一番后，又要了些热腾腾的螃蟹来，围坐在大圆桌旁享用了一番。

宝玉笑着说：“今天咱们一边吃蟹一边赏桂，怎能少了诗作助兴呢？我已经吟咏了一首，还有谁敢来挑战作诗吗？”说完，他便急忙洗了手，提起笔来挥毫泼墨。众人看道：

持螯更喜桂阴凉，泼醋擂姜兴欲狂。

饕餮王孙应有酒，横行公子却无肠。

脐间积冷馋忘忌，指上沾腥洗尚香。

原为世人美口腹，坡仙曾笑一生忙。

大意为：

品尝蟹肉时更觉桂树下的阴凉宜人，加上醋和姜的调味让人兴奋不已。

饕餮般的王孙贵族定当有美酒相伴，而横行霸道的螃蟹却没有内脏可享。

尽管知道蟹性寒易积于脐间，但贪吃的欲望让人忘却了禁忌，手指上沾染的腥味即使清洗后仍留有香气。

这蟹本是为了满足世人的口腹之欲而存在，苏东坡曾笑言，为了这美味，一生忙碌也值得。

黛玉笑着说道：“这样的诗，就算要一百首，我也能写出来。”

宝玉笑着回应：“你现在才思已经枯竭了吧，不说自己做不出来，反而还贬低别人。”

黛玉听了，既不回话，也不多想，提起笔来一挥而就，转眼间已经完成了一首。众人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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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甲长戈死未忘，堆盘色相喜先尝。

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

多肉更怜卿八足，助情谁劝我千觞。

对斯佳品酬佳节，桂拂清风菊带霜。

大意为：

身披铁甲、手持长戈的英勇形象虽已逝去却难忘怀，盘中摆满的蟹肉蟹黄令人喜不自胜地抢先品尝。

蟹螯里封藏着如同嫩玉般的蟹肉，一对对满满当当；蟹壳上凸起处满是红脂，一块块香气扑鼻。

更惹人怜爱的是它那八只多肉的大脚，又有谁能在这美味面前不举杯痛饮千觞以助兴？

在这佳节里，面对如此佳品，桂花的清香随风拂来，菊花也带着秋霜绽放。

宝玉看了，正赞叹不已，黛玉却突然一把抓起诗稿撕了个粉碎，吩咐人拿去烧了，她笑道：“我写的比不上你的，我把它烧了。你的这首写得真好，比刚才的菊花诗还要出色，你好好留着，给人欣赏吧。”

宝钗见状，也笑着接道：“我也勉强凑了一首，未必写得好，写出来让大家见笑罢了。”说着，她也把自己的诗写了出来。众人围上来看时，只见上面写着：

桂霭桐阴坐举殇，长安涎口盼重阳。

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

目睹此景，众人纷纷赞叹不已。宝玉说道：“这写得真是畅快淋漓！我的诗也该拿去烧了。”接着，又看下面道：

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

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余禾黍香。

大意为：

在桂花飘香、梧桐树荫下，众人围坐举杯共饮，长安城中的人们都盼着重阳佳节的到来。

眼前的道路无章可循，没有明确的方向，皮里面却另有春秋，空空的肚子里面又有黑又有黄。（注：这句话颇有深意，是在说内心藏着算计、虚情假意的人，外表上虽装扮得一本正经，内里却不过是徒有其表，满腹黑心与虚伪。）

酒若不足以去除腥味还需借助菊花，为了预防体内积聚寒气定要加入生姜。

如今将它们丢入锅中又有何益处？月下的水边，只留下稻谷和黍子的芳香，徒增一番感慨。

大家纷纷说道：“这真是品尝螃蟹时的绝妙诗篇，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题目，却能蕴含深意，才算是真有才华。只不过对世人的讽刺未免太过尖刻了些。”

话音刚落，只见平儿又返回园中。不知她此番前来所为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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